“可惜侯爷夫人却是短命,去了这么些年,也不见侯爷续娶,据说容大小姐几次三番闹着不让侯爷娶亲,虽说是母女情深,但气量却是小了点……”
“侯爷的继室自然也是大家闺秀,自不会亏待她,她这一闹,侯府没有当家主母也就罢了,亲事却也耽搁着,看着到底不像。偌大的侯府,后院难道就靠着容老太君,以及两位姨娘当家么?”
又一位夫人笑道:“你们可别说错了话,这位容大小姐倒不是这样的人,只是除夕圣上赏了菜,隔日各位皇亲国戚去谢恩,唯独淮安侯孤身一人,却是让人不忍……”
“啪!”只听见瓷器的清脆裂声,众人皆住了口,闻声望去。只见郑二小姐面前的地上砸了一只汝窑花瓶儿,开得正好的花枝儿散落一地,两个小丫鬟忙跪下去讨饶。郑二小姐并不言语,旁边坐着的容元绫起身欲走,被她暗中拉住坐下。
郑二小姐身旁的大丫鬟早就站了出来,口中只骂那小丫鬟:“今儿这是什么场合,有头有脸的奶奶姑娘还没说话,你们倒先叽叽喳喳麻雀似的叫个不停,毫无规矩,上不得台面,来人,堵了嘴带下去,没得脏了奶奶姑娘们的耳朵!”
自有婆子媳妇们来办事,小丫鬟带下去,地面收拾干净,没一会儿就像什么也没发生。郑二小姐微抬下巴朝这边看了一眼,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但那眼中的不屑却让人又羞又臊。方才好口舌的人全都不说话,唯有郑府本家的一位少奶奶站起来打圆场,方才遮掩过去。
容元绫只是叹气,对郑二小姐悄悄道:“你正在议亲的关键时候,这又是做什么,这些话我早就习惯了,偏你次次都看不过去……”
郑二小姐却拉紧她的手,笑道:“我叫你来赏花,不是来受气的,议亲打什么紧,我爹是尚书,还能让我嫁的不好么,但是你却是第一要紧的,那些脏话入不得你耳朵。再说了,除了我能让你生气,其他人都不许!”
本来容元绫有一些些感动,听了最后一句话,生生把那回握的手抽回去了。
却又听见郑二小姐叹了一口气:“都是没娘的人,我还不懂你么,并不是为了怕自己吃亏,而是怕,这世上最后一个记住娘亲的,只剩自个儿了……”
……
提到郑府,容元绫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却死死咬住唇,并未发出声来,依然带着一身清冷倔强,立在地下,浑身微微颤抖。腰间的帕子已在方才起身时,落在榻上。没有拭泪之物,又哭得如此压抑,真叫人不忍。
看着容元绫这样,容蘅也忍不住心疼了。老太君这是以退为进,可是容元绫却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不让父亲续娶是她唯一的坚持,也是她唯一的污点,可是她不在乎。她要为母亲守住父亲的心,守住侯府主母的位置,哪怕亲爱的祖母逼她,所有人逼她,她都会顶住!
容蘅不忍心看着朝夕相处的大姐姐这般可怜,轻轻走到容元绫身边,取下自己的帕子,踮起脚尖,为容元绫拭泪。
“大姐姐,不哭,不哭嗷……”
容蘅太小,颤巍巍站不稳,但还是奋力拭去容元绫下巴尖儿上的泪珠儿。容元绫低头,看见努力举高高的容蘅,忽而一震,半晌,她松开咬的毫无血色的唇,轻轻推开容蘅的小手,扭过头去,仿佛看到容蘅的脸,就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容蘅乖乖站在那里,捧着帕子,眼巴巴等着容元绫回心转意,心想大姐姐心里还是有点膈应。陈儒敏的死,都说是因为温姨娘,便是高洁如容元绫,也无法摆脱这个阴影。
高捧帕子的姿势累人,但是容蘅也不肯放下。她知道大姐姐会想通的,毕竟容蘅是这么可爱,这么无辜,这么楚楚可怜……她自己恶寒了一下。忽而手心一滑,帕子已到了容元绫手中。容元绫轻轻拭泪,另一只却是拉了容蘅的手。总算!容蘅展露欢颜:“大姐姐好乖,阿蘅喜欢,老太君更喜欢。”
又有谁说自己乖过?容元绫摸摸容蘅的头:“傻瓜,我不乖。”方才她还在心里有一丝厌恶阿蘅的感觉呢,那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那阿蘅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