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姨娘断了好几处需要银子的地方,譬如各房小厨房的补贴,丫鬟的胭脂水粉都断了,学塾也断了一部分供给。这些地方看着都不起眼,既有理由断,又是颇费钱的地方。平时不觉得什么,等真正实施起来,便显露出要命的地方了。
没过多久,兰姨娘果然沉不住气,暗中抱怨了几句。“恰好”被老太君听了去,得空时,她便问着顾姨娘:“这几日我隐约听见有人说短缺了费用,是什么缘故?那霄哥儿进学里,寒窗苦读,也是为了日后考取功名,为侯府增光添彩,府里自然要承担他学里的费用。怎么,你当家,却把这项给断了呢?莫不是当家当糊涂了?”
顾姨娘听了,连忙将手里的骨牌一推,站了起来。老太君摆摆手,她又坐了下去,暗中看了兰姨娘一眼,兰姨娘只是摸着骨牌微笑,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顾姨娘扯动面皮,也笑了一笑。
容蘅原本缩在角落跟九岁的容元莺玩翻花绳,听到这番话,也不玩花绳了,竖着小耳朵听戏。容元莺好奇道:“蘅妹妹,你怎么了?”
“我玩累了。姐姐,你能帮我拿些瓜子吗?我想吃点瓜子。”
容元莺摸摸容蘅的头,然后拿了一盘瓜子,两个小人儿一起嗑瓜子。
顾姨娘拿出平日当家的气势,一副贤惠的样子道:“老太君,我是万万不敢胡乱当家的。前几日外头的师爷说,府里的开销实在太大,咱们虽然不比外面那些小家小户的,但也不能日日都花钱如流水,白白浪费。是以我千思万想,诚惶诚恐找了几个管家媳妇商议,忖度着断了几处使银子的地方。”
容元婳弱弱道:“姨娘,你是说,侯府缺钱了么?若真是这样,我愿意不要月钱,只盼侯府能减轻一些负担。”
“听听婳姐儿的傻话。”老太君对着顾姨娘冷笑:“侯府就算真的缺钱,也缺不在这上头。”
容元芙忙道:“老太君,我想姨娘不是这个意思,请您听一听姨娘的解释。”
顾姨娘示意女儿别说话,又满脸笑意道:“老太君稍安勿躁,听媳妇给您解释。这使银子的地方,主要有三处,一处是小厨房的补贴。咱们每日吃饭都是大厨房做的,公中供给,偶尔有哥儿姐儿们想吃个面筋儿炒鸡蛋,或者老太君吃个野味儿,都是自己额外添钱给小厨房,让他们做出来的,是以这项额外的补贴可以断了。一处是丫鬟们的水粉,我们公中固然也有供给,外面的采办买了,姐儿们丫鬟们不爱用,也是自己出钱去外头买的。我想着这公中采办的岂不是白费,是以断了这一项,额外算成现钱给丫鬟们。不信老太君可以打听去,她们都是欢喜的。”
听到这个理由,老太君稍微冷静下来,但还是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该是断了哥儿们学里的费用。”
容蘅嗑瓜子有些渴,可是她不想喝水,生怕打断了这一场好戏。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慢慢送入口中,一颗一颗慢慢嗑。还是容元莺跑去喝水,又帮她倒了一碗凉茶,喂她喝了。
“这学里的费用并没有全部断了,只断了茶点衣裳的费用。哥儿姐儿们进学里读书,丫鬟随从,笔墨纸砚一概是公中所出,唯有这茶点衣裳,倒是一大损耗。我听学里的人回话,哥儿姐儿们进学,都是自己房里丫鬟婆子们备着的茶点,公中所出的全成了小子们的吃食了。再有那衣裳,也是各房每季都准备好的,不需要另外破费。所以我一概给断了。这些,也是外头的相公们赞同,独我一人,也实在不敢裁决。”
顾姨娘一一道来,全部在理,每说一句,兰姨娘就脸白一分。
“看来,我倒是错怪你了。你这每一项都有断的理由,倒是我不明青红皂白说了你一场。芙姐儿,替我给你娘倒杯茶,就说我冤枉她了,让她喝了茶,消消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