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妈妈吃了一惊,这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地方。再定睛细看时,发现容蘅还是容蘅,粉粉白白的小脸蛋,大大的眼睛,常常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仍然天真无邪,可爱得紧。蘅姑娘还是个孩子呢,怎么会一夕之间有了嫡女风范,该是看花了眼罢。这个念头也就从心里一闪而过。
到了温姨娘的小院,温姨娘早已得了消息,早早等在门口。只见一顶小轿从远处过来,还跟着不少人,打头就是玉妈妈,满脸含笑,背后的人还各自抬着东西,当下已是吃了一惊。又听见一声娇暖软糯的:“娘亲——”从轿中传出。
温姨娘一听到女儿的呼唤,浑身激动地颤抖,那双温柔可亲的美目焦急地盯着轿子,因为过于思念而呼地涌出泪水,控制不住地落满了面。那好看的嘴唇也颤抖着,呼唤着女儿的小名,阿蘅,阿蘅,一声声唤着,像当初送走女儿那样,今日再迎接女儿,此心不变,此情不改。若不是身边的黎妈妈扶着,温姨娘早已崩溃,瘫软在地。
轿子还未停稳,里面的小人已经掀开帘子,露出小脸了。
那张玉雪可爱的小脸,不是她的阿蘅,却又是谁?
“阿蘅——”温姨娘终于大声地唤出女儿的小名,泪水决堤。
宋玉蘅本来以为自己会控制好自己,但是当她目光触及温姨娘的泪水时,自己也不知不觉流出泪水,冲出轿子,像小鸟归巢般扑入娘亲温柔的怀抱。
“娘亲,阿蘅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或许在这个世上,唯有温姨娘可以毫无顾忌地拥有一个纯洁的灵魂,她此时仿佛忘了自己是宋玉蘅,而是离家很久的容蘅。
“我的宝贝女儿,我的乖阿蘅,娘等了你好久,日日盼着你回来,可你总不回来......娘想去看你,他们又不让,真不如让人用刀割娘的心,娘还痛快些......”
母女二人都哭成泪人,幸而有玉妈妈和式微在,不住的劝慰,好不容易才让二人情绪平复。
“娘亲,别哭了,阿蘅回来了,是老太君的恩典,她特意让阿蘅回来看你,还送了东西来。你看......”
温姨娘还穿着家常衣裳,只是半旧的,幸而是夏天,不怕着凉。头上也只是素白的银簪,通身没有多余的首饰,她素来也不爱戴这些。怕是这数月思念女儿,倒是又清瘦许多,乃至于美貌都削减不少。宋玉蘅叹气,温姨娘身上掉肉,不知要吃多少补品才养的回来。
温姨娘拿着旧帕子擦拭泪水,目光却依然放在女儿身上,舍不得离开一下子:“娘亲知道,只是老太君不肯见娘亲,不然,娘亲就去磕头道谢了。”
黎妈妈忙跟身后的丫鬟发令:“你们几个还不去扶着姨娘和姑娘进屋,你们几个去帮忙抬东西,还有你们几个,去倒茶来。”
那些丫鬟都是势利眼,见着自家姑娘去容安院住了几个月,回来就变得通身气派,身上穿着一件牡丹缠枝月牙裙,腰上垂着绣锦香囊,小手各套一枚小金镯,头上还戴着步摇,额心正中一枚红宝石,贵气十足,姿态竟也非同往日,十分规整。
又见她身边伺候的是金妈妈和式微,还带着老太君送的东西,越发了不得了,都暗自纳罕,一边殷勤地上前伺候,一边交流眼神,谁都不敢拿往日那颐指气使的态度去对待这位昔日痴傻的小主子。
“看姑娘那镯子,雕刻刀功都很精美,怕是值不少钱吧。”
“这算什么。姑娘去了容安院,过得真真是小姐的生活,每日吃香的喝辣的,我还听说,每日早起都有七八个人服侍她呢,都说她得宠。”
“不得宠,老太君能是又派轿子,又送人,又送东西的么?那可是老太君跟前的老人玉妈妈,就这样服侍姑娘回来了。”
“姑娘现在也不傻了,一会儿咱们需得多巴结巴结姑娘,姑娘以后飞黄腾达,还念着咱们这些旧情呢。”
“就你们,还旧情?从前咱们怎么对她,怎么对姨娘的......”
“从前她不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