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正互相明嘲暗讽之际,恰好金妈妈办完事,顺便接容蘅回去,远远隔着那鹦鹉架子听了一回,见二人还不消停,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侯府素来注重规矩,这几位小姐平常在老太君面前不大显,私底下却也不怎么收敛,这还在嫡姐门口站着,就敢说出这等贻笑大方的闲话来,又是哪里的规矩?
宋玉蘅却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被说闲话的时候,见机行事,沉思片刻,小声对金妈妈道:“妈妈,您就算再生气,也该过去阻止一下子,姐姐们旁边服侍的人多,谨防被偷听了去。”
这句话提醒了金妈妈,她快速走了过去,边走边道:“奴婢见过二位姑娘。”虽是请安,却未见行礼,且脸色不善。
容元芙和容元婳闻声均是一惊,循声望去,见金妈妈来者不善,都暗自纳罕。面面相觑,想是方才二人的话已经被她听了去。金妈妈是老太君跟前的老人,被她发现了自己在嫡姐背后说小话,倘若老太君知道了,还能好?二人心里虽然倍感不安和尴尬,但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最温柔的微笑,双双柔身道:“金妈妈来了。”
容元芙自与金妈妈说话,容元婳再往金妈妈背后一瞧,再道:“蘅妹妹也来了。”牵过小手儿,弯下腰来,嘘寒问暖。
宋玉蘅感叹,要不怎么说容元婳似其母,心细,被容元芙挤兑,从金妈妈那儿找不到突破口,自己这么个小人也不放过。瞧她这一番柔怯娇弱,不争不抢的样子,可比容元芙那急功近利的样子好看多了。
果然不管容元芙如何对金妈妈甜言蜜语,金妈妈那脸色始终没怎么改,只客客气气,又毫不掩饰那一分顽固不化,道:“方才奴婢无意中听见二位姑娘闲聊,言谈中似有些大家闺秀不该说的话。老太君平时对姑娘们的教养十分上心,若是听见了这些闲话,怕是要伤心的了。现下幸而是奴婢和蘅姑娘听见,若是让外人听见,损了侯府名声,奴婢死不值当,就怕是其他主子们也要受牵连了。待到那时,二位姑娘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侯爷和老太君呢?”
容元芙脸一阵红一阵白,拉着金妈妈的手臂,窘迫道:“金妈妈,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金妈妈又看向容元婳,容元婳脸色微红,道:“金妈妈教导的是,元婳羞愧难当,回去自罚抄写百华经三遍,以示决心。”
金妈妈满意地点点头。
宋玉蘅暗中竖大拇指,高,实在是高。这下不仅显示了自己认识到了错误,还显示了诚意,比容元芙卖乖显得得当多了。
容元芙见容元婳如此,气得暗中咬牙,不甘示弱道:“我抄六遍!”
六遍?宋玉蘅暗自吐舌。抄写冗长枯燥的经书还要争的吗?让她提笔都嫌累,怎么两位小姐还一个赛一个抄的多,想想也算魄力惊人了。
她想了想道:“二姐姐,抄写经书只是为了显示诚意,六遍太过,若为了抄写经书熬坏了身体,倒失去了本意。阿蘅觉得,不如还是跟三姐姐一样,抄写三遍足矣。”
容元芙这才注意到还有个小团子,沉默片刻,大概也觉得六遍太过,不情愿道:“也好。抄写完后,我亲自送去与金妈妈过目,绝不食言。”
“奴婢拭目以待。”金妈妈这才满意地牵着宋玉蘅的小手走了。容元芙瞪了容元婳一眼,也走了。只留下容元婳站在原地,看着小阿蘅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待,也走了。
半路上,宋玉蘅的腰带有些散,金妈妈蹲下来为她系好腰带,见蘅姑娘乖乖张手站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清澈见底,见之觉得烦恼顿消,原本板着的脸便缓松了些,虽然没有笑,却柔和了许多:“蘅姑娘,方才芙姑娘要抄写六遍经书,你为何要替她减到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