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很害怕

和白日里不同,苏长恭穿着淡黑棉绸,盖着薄毯,半倚在软枕上。

他右手握着一本书,自然的覆盖在胸前,五官一片慵懒冷硬,似乎刚睡醒的样子。

仔细看去,深邃的唇线上,鼻梁挺括标致,细碎的短发下,一双墨黑的眼看过来,即使不发一言,也会无端端令人心悸。

唯一的柔和,是眼角下方的一点黑色,只一眼,就能像一副饱满清晰的水墨,深深刻在心底。

如果用一个词,那就是淡水墨渍。

将笔随意的丢在床上,干净的被褥,立刻晕开了一抹血迹,任沉木凝视着苏长恭的黑眸,心跳得飞快。

突然的静谧和严肃,让任沉木极不自在。

这个苏衰人,为什么没去边境?那她进门后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入了苏衰人的眼。

久久,就在任沉木神经快要绷断的时候,苏长恭合上书,慢慢地,从长椅上坐了起来:“让我看看。”淡淡的声音,清冷低沉,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却没有半点焦急,不紧不慢的像是命令。

喉咙一窒,任沉木抬手,看了眼大拇指上的血痕,硬是扯了扯嘴角,从齿缝间吐出一句:“没什么。”

挪开视线,她差点打起了退堂鼓,想拔腿回自己房里,可想到任简言脏兮兮的手上削薄苍白的骨节,她不由心一揪,极快的看一眼苏长恭,抬腿走进了衣储间。

从架子上取出一套睡衣的时候,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背后的一股视线。

“沉木。”苏长恭再次开口,却只说了两个字,然后没再发出一丝音节。

任沉木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命令的口吻,但每听一次,总会有那么一点心惊,即使没有回头,她也知道,苏长恭有些不耐烦了。

苏长恭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把命令重复第二遍,尤其是在打扰了他清静的情况下。

任沉木曾看过很多次,他静静的坐着,一个简单的手势,就能让违背了他的人,扰了他清静的人,永远闭上嘴巴。

而今晚,她不仅扰了苏衰人的清静,还和苏衰人还了嘴。

缓缓从胸腔吁出一口气,任沉木忆起上辈子,竟突然没了心若刀悬的感觉,心惊过后,是对苏长恭命令口吻的厌恶。

转过身,她走出衣储间,盯着苏长恭,扬了扬手中的睡衣,神色疏淡:“这套睡衣,送给我吧,我很喜欢。”

苏长恭无动于衷,清透的目光静静深入她的眸子,就像皑皑冬雪,扎进了她的眼底。

他身上的薄毯不知何时已滑落在了毡毯上,两只干净的赤足,被床头昏暗的暖灯,染了细薄的碎光。

任沉木抿起唇角,下意识的侧开了视线,把睡衣搭在手臂上。

她走近长椅,拾起地上的薄毯,头也不抬的给苏长恭盖在腿上后,转身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