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又捡到钱了!”
阮心唯跳着步子一路蹦进来,莹润的手指间捏着一颗雪白的银子,用眼量过去也不足二两。
谢夫人正在指导新来的绣娘怎么绣飞鸟鱼虫,抬头看见闺女笑弯的两只大眼睛,啧了一声:“多大的人了,这点银子也亏得你巴巴地来报个喜?还有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除非钱砸在你头上,不然这些外来的碰都不要碰,福气都要被你散光了!”
谢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拿过她手里的银子,出门给了对面角落的乞儿。
阮心唯捏捏空了的指尖,粉唇圆张了一下,道:“娘您真是料事如神,这钱就是砸我头上的!”
谢夫人顿了一下,没好气地戳她脑门,“我的重点是这个么!”谢夫人一指头点在了阮心唯砸到银子的地方,顿时疼得她嘶嘶抽气,谢夫人旋即改用手托去揉,又数落了一通,才朝她身后望了一眼,“就你一个人出来的?绿衣呢?”
“您又不是不知道绿衣那毛病,估计还在牌坊那里转圈呢。”
“那怎么不顺便带来,万一走丢了怎么好!”谢夫人叹了口气,有些头疼。
阮心唯道:“有玉秀坊这金字招牌当路标,她转两圈就会来了,正好多让她认认路嘛。”
说起这玉秀坊的招牌,谢夫人脸上便由不得浮现一丝傲娇。
想当年先帝还在时,也是十分赏识他们谢家的刺绣技艺,她出嫁后虽不怎么亲自动手绣这绣那了,不过却成立了一间绣坊,专为培养手艺精湛的绣娘,传承自己家的技艺。为此,先帝还亲赐了这“玉秀坊”的鎏金牌匾,走在十里八街都能一眼看见,可谓荣宠有加。
“你爹就是不靠谱,找丫鬟还找了个不会认路的,一出门就蒙圈,怎么能伺候好你。”
“我爹呢?”阮心唯才想起来,她从府里走的时候就没看见她爹。
“还能去哪儿。”谢夫人眼角微斜,朝一个方向努了努下巴,“又去找张太医了,不给他诊出个病来不会罢休的。”
阮心唯知道自己爹辞官心切,笑嘻嘻道:“其实他老人家正是老当益壮,干什么急着要辞官,太师加身,说出去多有面子!”
“他啊就是眼红你大舅呢。”
阮心唯有八个舅舅,谢家大舅当年一举得中,平步青云,官拜翰林。后来老太爷怕儿子都去入仕,到时候满朝文武都有自家人,引得圣上多有猜忌,所以在谢家大舅之后就不让儿子再从政了。
谢家大舅当了几年的京官,等到朝中局势稳下来后,就忙不迭向圣上请辞,举家迁到苏州养老去了。
阮太师见着人家逍遥快活,也想有样学样。只可惜他们都是肱骨大臣,皇上已经放走了一个谢大舅,怎么可能再放走一个阮太师,是以怎么都不肯答应阮太师的请求。
阮太师眼见不行,就想把自己折腾出一点病来,好向皇上诉苦,稍有个头疼脑热的就去张太医府上软磨硬泡,想让他给诊得严重一些,弄得张太医也是烦不胜烦。
阮心唯看绣娘绣完一片桃花瓣,便有些待不住,跟谢夫人道:“娘,我去小舅那里转一圈!”
“去吧,回头叫你小舅一道回来吃饭。”谢夫人头也没抬,只挥了下手。
阮心唯刚跨出门槛,脚底一蹭,却又不知踩到了谁掉的玉佩,当下讶然轻呼了一声,然后就看见谢夫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又要说她,连忙把玉佩丢给一旁的绣娘道:“啊不碰了不碰了!你们看谁回来找顺便还给人家好了!”
谢夫人看着她跑远的娇小身影,又无奈又头疼。也不为别的,就因为闺女福气太好了!
按理说,有福气是好事,可谢夫人觉得,人的福气是有定量的,天生带在身上,可也不能随意挥霍。
阮心唯自打出生起,就是个小福星,不只旺自己,还旺别人。出门捡钱的事儿就不必说了,通常求的签都一求一个准,一张嘴就跟开过光一样,说什么灵什么。
一家人开始还觉得高兴,后来经谢夫人这么一提,觉得确实不该太挥霍了。于是经常嘱咐阮心唯,出门碰到的“好运气”能不沾手就不沾手,免得把福气散得太快。
“唉……”谢夫人叹了口气,觉得闺女太有福气也是件烦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