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又变成了宛如情人间的低喃。
“为什么要躲开我,安珍?”
“那个冒牌货不应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最后,威胁与爱语交织成了不顾一切的、只有一腔执念撑着的疯狂。
“我去杀了他、杀了他,安珍,杀掉!这样就可以了!”
“你要留在我身边!”
“安珍要和我在一起的,说好了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安珍不能撒谎!”
“所以,撒谎的那个冒牌货,由我来杀掉。”
“安珍就一直是安珍,好吗?”
温柔地抚摸着脸庞的手,带来些微的颤抖。
藤丸立香一时分不清,那是清君的颤抖,还是自己身上的颤抖。
但是眼前的这双眼睛,无疑,已然陷入狂乱。
除了无望的爱恋、无尽的憎恨以外,其中隐藏更深的,竟然只有深切的恳求。
不要说那种话(你就是安珍啊)。
不要撒谎(不要揭开这个谎言)。
叫我阿清吧。不要叫我清君。
做我的安珍,一直陪着我吧。
只要你愿意这么做,那么挡在我们之间的,不论是什么,我都愿意为你摆平。
——只要安珍(你)永远在我身边!
清君,职介berserker,狂化ex。
只是对苦苦爱恋的人永无止境的虚妄执念的化身。
此刻终于暴露出对御主藤丸立香一直隐藏的真实面目。
一直拒绝着谎言的他却妄想用谎言构造一个能与安珍幸福生活的世界。
现在,他要不择手段,去抹除阻碍这个幸福谎言完成的一切。
俊雅的僧人以宽大袖摆掩唇轻笑,发丝间的金穗慢慢垂下贴在脸庞。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是一汪晃动的潭水,里面盛着的月亮也在波光潋滟后,更显明亮。
“安珍大师心中有喜事,可与朕分享?”帘幕后,密切关注这边的天皇发问,在“安珍”僧人眼睛移过来的时候,呼吸都屏息了一瞬。
多么美丽的人啊,天皇在心中赞叹,就如月宫里的仙人降临浊世。
“陛下对于同名一事有何看法?”僧人笑着,眼中的月儿弯弯。
天皇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过是同名,遇见的人多了,便也会遇上。”
“贫僧近日就碰上这样的巧遇了。”僧人说。
“哦?安珍大师不妨说来听听。”天皇饶有兴致地追问。
“前日有侍花人来请陛下安。贫僧见他听到贫僧法号时,目光闪烁,姿态躲闪,好奇之下追问,才知其子入佛门法号也名安珍,便觉得冲撞了贫僧,不敢多看多言,怕有失对贫僧的敬畏。”僧人垂眸,嘴角仍勾着一抹笑意,长睫掩盖的眼底,却连月弧度也看不分明。
天皇听到这,仰首大笑:“这小老儿倒是懂得敬畏。乡野出身的僧人岂能同安珍大师你相提并论。必要的时候就算改个法号,也是应该的。”
僧人微微一笑:“谢陛下厚爱。不过那位安珍法师已经圆寂,且年长于贫僧,应该算是贫僧借了他的名才是。”
天皇皱眉:“这……”
僧人续道:“贫僧知此事后,颇多感慨,便对其以长辈礼。然而侍花老人却如坐针毡,只道受之不起……”
天皇挑眉冷笑:“也算他有自知之明。一个侍奉花草的小农,子与大师法号相同已是三生有幸,若还借此向大师索要什么,简直不自量力。”
僧人的眼睛眯了眯,嘴角的弧度在微风吹拂的袖摆掩映间若隐若现:“陛下明见。同名不同人。然贫僧所识一夫郎,因痛失爱妻,便遍寻青楼野坊、山野高楼,寻与妻同名之女收回家中。然不多时,发现继妻与爱妻不同之处,便痛苦发狂,将后继者扫地出门,继续去寻同名之人。如此反复。陛下觉得此人如何?”
天皇抚掌大笑:“朕知道大师发笑的原因了。此人如顽固劣童,恶性不改,终会耗尽一生追寻无望执念,竟如此痴狂?竟如此可笑!”
僧人于是附和着轻声笑了起来:“贫僧与陛下所笑不同。陛下笑其一生彷徨,贫僧笑其自欺欺人。遍寻同名人,就以为寻到了爱人转世,所以才会一次次失望。而他所爱早已入土,谁又知道其原来是如何?一生所寻,竟不过虚妄幻影。如此可悲,如此可笑。”
天皇凝目,还欲与安珍僧人说些什么,一俊秀少年武士进来通报时辰已到。安珍大师应即刻起身同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僧人一起举办演讲、于民众面前进行驱魔,彰显皇恩浩荡、佛法无量。
僧人于是起身。
面对似乎还有话想说的天皇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