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谢谢你。

“在你们长大成人之前,我一直都有抚养你们的责任。”

“只要你们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带走你们,但是。”霍朗搂着早苗和禾谷,目视前方在两人身上拍了拍,叹道:

“人是个体的,有时候总会有一些特殊、不可回绝的事情要忙碌,这一点,也需要你们理解。”

“你是哥哥,要给早苗做好榜样。不可以太依赖别人,假使有一天,我,或者别人顾及不到你的时候,你要自己顶天立地,因为你是小男子汉。”

“男子汉要顶天立地,更要承担起责任。”

禾谷抽抽搭搭的,其实不怎么赞同霍朗的话,但是听自家大哥言语认真,他便也没有反驳。

霍朗只当禾谷是听进去了,登时欣慰地在禾谷后脑勺上拍了拍,道:

“男子汉大丈夫,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掉两滴眼泪就掉两滴眼泪了,但是不能跟小女孩一样,知道吗?”

“唔……嗯!”

“好了,快把眼泪鼻涕擦一下吧,等下回去,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去找司宁宁!”禾谷大声道。

霍朗颔首,眼眸深沉:“是。”

短暂的愉悦过后,霍朗心情又忧郁下来。

他该怎么解释?

司宁宁会愿意再听他解释吗?

不……

说解释,他有些没脸了。

怀揣着不安在索桥那边下车,霍朗一手一个牵着早苗禾谷,因为心急早点回去找司宁宁,他行李都忘了拿。

所幸时间还早,单满堂也不着急返县回家,就在身后帮着送了一趟。

然而等霍朗千赶万赶回到生产队,去知青点找司宁宁,想解释清楚一切时,却被告知司宁宁并没有回来。

霍朗有些懵,可望着蒋月等人茫然的神色,他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司宁宁没回来,路上也没看到,是回来了只是没回知青点,还是去了其他什么地方?

来不及多想,霍朗掉头就走。

先去队里找了赵宏兵,确定司宁宁没有去过赵家以后,霍朗慌得六神无主。

但有一句话怎么说得来着?

互相钟情之人,总有心有灵犀的时候。

司宁宁在h省无亲无故,除了回生产队,除了回知青点,她没有别的去处。

但……

有一个地方,她很可能会去。

天空烟波浩渺,远山如墨,将早苗禾谷托付给赵宏兵帮忙照看,霍朗顶着风雪只身闯入大山的地界。

赵宏兵听霍朗说,才知道司宁宁没回来。

三队环山,小山外面套大山,往年冬季山里就不太平,如今天寒地冻的还下着雪,其中凶险更是难测。

担心司宁宁出事,赵宏兵让早苗、禾谷两人在屋里跟三丫在一起烤火,又嘱咐三丫,等晚点等她娘陈莲米回来,让她娘陈莲米午饭多做点,早苗禾谷会留在这里吃午饭,之后就出去找人手,跟在霍朗后面一起去找人了。

单满堂背着行囊姗姗来迟,到陈家撞了门锁,没了法子,就只能问人找到了赵家来。

一进院子就看见三个小孩,也没见着大人,放下东西一问,草草了解了一下大致情况,单满堂着急忙慌,也跟着一起出去找。

……

“司宁宁。”

“司宁宁……”

“你在哪儿?”

声音像是沉入海底的砂砾,很快就被山谷回荡得风声卷走盖过。

脊背腾起焦急的热汗,霍朗立于林间,身体旋转着上下打量着四面八方,试图找到一丝丝的住宿马迹,然而纵使鹅毛大雪漫天飞扬,山风呼啸,那冰寒的雪花一时半会也无法钻入茂密的林子里。

无法通过积雪寻找到司宁宁踪迹,霍朗只能边走边提高声音喊:

“司宁宁,你在这里吗?我是霍朗,我回来……”

“司宁宁,你听见了,就回一声,宁宁!”

人在雪地里待久了,会患上雪盲症等一系列眼前障碍症状,而当处在一个不论怎么走都十分类似的环境或者场景中,也会造成眼晕的不良反应。

霍朗一颗心不镇定,无法像平时那样将周围的细节之处尽收眼底,无头苍蝇似的在山中疾步乱转了一阵,再次抬头打量周围时,他一阵趔趄,头晕目眩得险些站不住脚。

山中凶险万分,要尽快找到司宁宁才行!

歪身两步撑住身侧一旁的树木枝干,霍朗狠狠喘了两口气,喉结滚动,努力将心神镇定下来,提步继续前行:

“司宁宁……”

另一边,赵宏兵带着知青点的几位男同志跟着在山里寻找起来。

“大家分头行动,但是也别离得太远太分散,天气不好,山里不好分辨方向,以避免大家走散!”

“是!”

“好的,队长!”

这事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为了避免给司宁宁日后在队里的生活造成不便,赵宏兵没有惊动队里的社员,只带着知青点的几位男知青出来找人。

于是乎,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山里回荡开:

“司宁宁……”

“司知青!”

“唉喂——司知青……”

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霍朗去过了山谷那边,也去过了曾经和司宁宁一起摘刺泡、采蘑菇的地方,却都是一无所获。

他正陷入慌乱焦急时,山头那边,就是生产队那边的方向,影影绰绰传来激动的咆哮喊声:

“找到了……”

“找到了,在这里!”

霍朗心悬紧绷,撤动步伐视前方为无物,火速往回赶,哪怕被路上的荆条/树杈子抽中了脸,造使半边视线模糊受阻,速度也不见慢下来分毫。

而另一边,率先发现司宁宁的,是莫北。

林木环绕,山林近乎水墨黑白,路旁被树杈子勾住的红绒线围巾,仿佛成为了这天地间唯一一抹鲜亮的颜色,不仅显眼,也更为的扎眼。

莫北心跳直接慢下半拍。

找了那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莫北甚至以为司宁宁根本就没来山里,可是这围巾,分明就是司宁宁出门时戴的!

树杈子上的围巾,一头被勾脱了线,另一头则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带向前方,莫北似有所感,摘下围巾朝前快步走去。

仅是几步距离的间隔,面前偏出现一片凹陷下去的山坡,坡上边缘明显还有泥土踩踏的痕迹。

莫北打了个冷颤,迅速往前走了两步,朝着坡岸下方看去,这一看,让他头发尽数立起,连呼吸都禁不住骤然停下。

坡岸下方是片竹林,山林失去颜色,被灰暗侵袭,那竹影下方的阴影,更像是被死气笼罩,而此时此刻,司宁宁双眼紧闭,悄无声息地就躺在那片死气之中。

“司、司宁宁!”

莫北被吓破音,来不及细想什么就慌不择路跟着滚下了坡。

“司宁宁,司宁宁!”

无暇关顾自身,莫北灰头土脸地翻身坐起,着急的连滚带爬地来到司宁宁身边,想要查看司宁宁情况,却在看见司宁宁额头及下颚的擦伤和斑驳血迹时,变得缩手缩脚,不敢轻易触碰。

莫北脊背汗毛竖立,极致的恐慌下,他双手颤抖试探着轻轻碰了碰司宁宁。

“司宁宁?”

司宁宁面色灰白,没有一丝血色,更没有发出一丝丝的声音去回应莫北。

忧虑、心疼、悲伤等各种情绪笼罩心头,莫北反应过来,巡视将司宁宁从地上扶了起来,他想带司宁宁上坡,想带司宁宁回去,却发现司宁宁身体软得就像一摊泥,又软又重,他根本扶不住他。

莫北红了眼,眼角浸出心碎的水光。

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在这一刻险些哭了出来。

莫北不知道司宁宁还有没有知觉,此时此刻能不能听见他说话,可是他忍不住,忍不住质问!

“他算什么?他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