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人后来到魏家闹的事情,陈安修没亲眼见,但听说动静闹地不小,刘映红弟弟本就是混不吝的,要不然也不会不顾后果,脑子一拍就编造他姐姐的病情来讹钱,结果现在钱没拿到手,自己反倒赔出去不少,他也不是什么有钱人,这笔钱拿出去,比拿刀子割他肉还难受,他哪里能咽地的这口气。刚开始的时候,听说有林梅子挡着,刘家顾忌她和蒋轩,也没敢来硬的,就是骂骂咧咧地在魏家耍赖不走,魏家在秋里镇上也有些亲戚,但一来这是魏家的家务事,旁人不好掺合太多,二来都知道魏家现在就是个泥水坑,谁挨近了都得溅一身泥,魏晓磊和刘映红这样,说不得魏家又要出来借钱,借出去了谁还,哪个是傻子还肯主动凑过去。所以关系远点的就装作不知道,关系近实在躲不开的就过去和稀泥,说些看似有道理细想又什么都不是的废话,两边都不得罪。
这样的情况就这么一直僵持到半下午,中午刘家那群人本来就没吃饭,刘映红弟弟当时找他们来的时候可是承诺过拿到钱就去市区吃五星级的大酒店,大家早饭就留着肚子,折腾半天,什么也没捞着,坚持到半下午都饿得不行了,他们打电话让镇上的饭馆要外卖,没一个应的,现在镇子上谁不知道魏家的那点破事,都怕做好送过去没人付钱,结果刘映红弟弟就带人冲到魏家的小超市里连吃带拿的弄出来不少东西,还把那个小收银台给撬了,里面钱倒是不多,就二百多块零碎的,他们拿着要去买包子和烤鸡。魏良才去拦,被他们远远的推了个大跟头,半天没爬起来。
林淑芳今天去陈家大闹了一场,回来和林梅子又吵了一架,接着又应付刘家的闹场,这会见刘家又抢东西又打人,她整个就崩溃了,嚷嚷着说不要刘映红那个儿媳妇了,要让魏晓磊和刘映红离婚,立刻就离。有林梅子在身边比着,她从一开始就瞧不大上刘映红这个儿媳妇,但是魏晓磊自己喜欢,拗不过儿子的意思,娶了就娶了。平时不咸不淡地处着。喝农药自杀之后,两人关系破裂,婆媳势同水火。这次魏晓磊出事,她怨陈安修,未尝心里不埋怨先挑事的儿媳妇,只是嘴上不好说,说了就是他们家理亏在先。可是刘家这么闹,她什么都不管了,长期累积的怒火和埋怨全部爆发出来。
谁都以为林淑芳这一发火,刘家肯定态度要软一软,毕竟刘映红现在还在医院,还要魏家拿钱呢,真要离婚了,可就是刘家出钱给闺女治病了。可刘映红这个弟弟偏偏就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人,离婚是吧,好啊,那我们就把我姐姐的东西先搬回去,头一件就是车。当初魏晓磊和刘映红结婚没买房,后来买车的时候,虽然是魏家出的钱,但魏晓磊为了讨好媳妇,就挂的媳妇的名字,本以为是一家人挂谁的名字都一样,还能哄媳妇高兴。可现下就给了刘家人借口。林淑芳和魏良才当然不肯,那是用他们的钱买的,怎么能给刘家,可他们老两口哪里挡得住二十多个大小伙子,加上林梅子和魏家的两个叔叔都不行。
最后魏家不得不妥协,去银行取了钱才打发走了刘家的人,当然具体给了多少,谁也没亲眼见,可是想到刘家既然肯走,想必是个满意的价格。这样一来,镇上机敏点的人又有想法了,魏家不是被刘雪坑进去几十万吗?这魏晓磊又要吃官司,刘映红又要住院的,他们家哪里还有钱给刘家。都在在一个镇上住着,开超市的也不是一家两家,一年能赚多少,大家不说是门清,但大概的范围还是有的。魏家现在还能拿出钱,除非,除非,除非魏家被刘雪坑去的钱拿回来了。要说到能拿回来的人,除了在公安局工作的那个侄女婿也不作他想。那案子不就是归公安局查吗?人家蒋轩肯定有门路不能让岳家吃亏。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不要紧,有人传就有人信。
敏感的时刻,敏感的话题,不几天流言就起来了,还有人组织起来要去公安局问问的,这些人已经被钱逼疯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陈安修听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他是和蒋轩生分了,以后可能更生分,可他不想见到蒋轩栽这么一个大跟头,特别是这个跟头栽下去可就爬不起来了,如果是真的,他没有办法,如果不是真的,他希望蒋轩提早做个准备,他听程林辉说过蒋轩的处境不太好,这件事别被有心人利用了。打这个电话,陈安修不是没犹豫,打了就凭现在的情况,蒋轩也不会感激他,可不打的话,他过去自己心里那一关。最后电话还是打出去了,蒋轩也接了,两人现在根本没什么话可说,陈安修直奔主题,蒋轩很客气地表达了感谢,其他并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提魏晓磊一句话。前后不过两分钟,陈安修先挂了电话。
如果陈安修现在可以见到蒋轩,就可以看到蒋轩桌上放着一叠资料,里面有他爸爸当年经手的一些事情,也有他的,这肯定不是全部,资料是有人带给梅子,梅子又带给他的,他看完后只能说。章时年当年真的手下留情没下死手。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难道要心怀感恩章时年手下留情?
这次送这些东西来的理由,很简单,二选一,要不然他去坐牢,要不然送魏晓磊去坐牢。经此一事,无论在做出怎么样的选择,梅子都要一生处于愧疚中。玩弄人心到如此的地步。他们只是那人手掌下的蝼蚁,连正面交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乖乖地任人摆布,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安修还来给他报讯,是真的不知道章时年背后所做的这一切吗?
打过电话之后,陈安修就将魏家的事情彻底丢下,专心准备果蔬店开业的事情,中间魏家有几个长辈到陈家试图调和过,陈爸陈妈都没给好脸色,从此之后也没人再上门当和事老。于陈家来说,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而这个时候在北京的冒冒呢,经历了最初几天分离的阵痛期,全家人又围着他一人转,他的情绪也渐渐地趋于平稳,每天的面还是见的,电话也要打,不过闹事的频率明显没刚开始那么频繁了。早上醒来见到大爸爸在,还能跟大爸爸闹一会,不像以前一样,眼睛还没睁开,就嚷嚷着要爸爸了。
可这也打乱了章时年的作息,章时年一般没重要事情,早上都习惯六点半之后起床,以前冒冒如果早醒,陈安修就抱着出去洗漱喂奶,可现在是无论冒冒几点醒了,他都要作陪,不陪还不行,冒冒有的是方法折腾到人睡不着。前几天章时年参加一个长辈的生日酒席,送过礼物,没顾上寒暄就回来哄冒冒睡觉,之后有一个跨国的视频会议开到凌晨两三点,结果他刚上床睡下没多久,就被冒冒活活压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原本睡在身边那个四十多斤的小胖子正眼巴巴地趴在他胸口上。再不然就整个压在爸爸脑袋上,或者捏爸爸的鼻子不让喘气。
所幸章时年单独带他睡觉很沉的时候也不多,要不然早被他折腾死了,就像今天,章时年睡意朦胧中就知道他要醒了,他每次醒来之前必定会靠人蹭蹭,然后哼哼哼,哼哼哼。果然没多大会就听他张嘴喊爸爸,见没人回应,就从被子里爬出来,凑到人跟前和人亲亲,胖乎乎地喊,“爸爸。”
章时年装作没听到,想看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没多大会就觉得鼻子一热,有个软乎乎的东西贴上来了,章时年一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近在咫尺的一只胖脚丫,五个小脚趾头又肥又短。章时年作势要咬他,他乐地他哈哈地笑,又怕爸爸抓到他,手脚并用连摔带滚地爬走了。这个方法,章时年倒是不新奇,以前他在家里常常这么对付安修,安修每次都大声喊冒冒的臭脚丫子臭死了,爸爸要被你臭死了,他也跟着喊不臭,非要再往爸爸跟前凑凑,安修就真的咬他,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跑,父子俩每次都要在床上你追我赶折腾个翻天覆地。
不过闹个归闹,章时年也不敢耽搁太久,冒冒醒来必须上厕所,真要闹个没完,搞不好就要尿在床上。
等他们洗漱出来,早饭也已经准备好了,老爷子一见冒冒就伸手接了过去,早饭有包子,昨天老家那边有人过来,特意带了两筐刚上市的春笋还有一些家乡的山野菜,杨小桃亲自调的馅儿做的春笋包子,包子刚出锅,老爷子就让人撕开两个散热气,备着给冒冒吃。
别看陈安修在章家要端着十二分的小心,即便是桌上的饭菜不合胃口,最多少吃点,凑合填饱肚子就成了,也不会非要人家重新做一桌出来。到冒冒这里不行,见老爷子要喂他吃包子,他脑袋一扭,“不吃甜包包。”老爷子是越州人,好甜口,杨小桃是家里多年的厨娘,做菜的口味肯定是紧着老爷子来。冒冒吃过一次甜包子就不干了,他从小在绿岛,陈妈妈除了偶尔做糖包,菜包子是绝对不会做成甜口的。
杨小桃解释说,“这一屉不是甜的,锅子里还热着的那一屉是才是甜的。”即便她心里再不待见冒冒,也不会违了老爷子的意思,老爷子明显是想抬举这个孩子。要说孩子只有两岁多点不懂事就罢了,她不明白的是那位小陈先生是怎么理直气壮地将这个孩子留在章家的,如果是吨吨当然没问题,那是章家堂堂正正的小少爷,可这个冒冒,即便章家承认了,谁都能一眼看出这是陈家的孩子,不是时年的。时年工作这么多,还要天天准时赶回来哄他睡觉,老爷子最近天天陪着,也累得够呛,身体再健康,毕竟有那个年纪了。可这些话,她只能想,不能说。
老爷子不知道她的想法,也不需要知道,他现在主要的精力都在冒冒身上,好不容易哄着吃了一口,知道不是甜的,冒冒就愿意吃了,大口大口的。见他胃口好,老爷子就高兴。
等老太太过来就可以正式开饭了,饭桌上老爷子想起一件事,“你爸妈今天上午要过来。”
“这事我知道,他们打电话说过,说是看看能不能接冒冒过去这几天。”别看冒冒天天调皮捣蛋,按安修的话讲就是正事不做一点,可这都不妨碍一堆人要争着抢着地带他,家里四个老的不说,连陆江远也是,有时间也过来坐坐,光送的玩具就摆了半个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