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修掏出来递给她,老太太自己打开钱包,里面放着三四张□□,她摩挲着放在眼前看了半天,拿出一张说,“这里面是我今年的养老金,你去取出来吧,取出来给冒冒吨吨买件过年的衣服,剩下的就给你妈。”
“奶奶,我们现在都赚钱了,这些你自己留着花吧。”陈安修约莫着也知道这些钱的来历,以前农村里都没什么保险,人老了,都是做儿女的自己照顾,后来四叔在外面工作,就自己偷偷给奶奶投的养老保险,挂靠在劳动局下面,因为当时交钱不少,奶奶现在一个月能领两千多。不过之前奶奶都是跟着三叔过,大家就谁也没提过,都默认补贴三叔家,以前大娘唠叨过三叔家就会赚便宜,妈妈堵她两次,有便宜你怎么不赚,大娘多少也要点脸面,从此也没再提过。
“我还有,你拿着,拿着,听话,壮壮。”
陈妈妈在外面晾衣服就听到他们在屋里起了争执,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推门进来见是这样的场景,多少有些意外,陈安修简单地和她说了两句,陈妈妈过来床边说,“娘,你这些钱自己收着吧,你放心尽管住在这里,我这人脾气是不好,但是你轮到这里了,我肯定把你伺候好了,怎么说,壮壮他爸爸还是你亲儿子呢,你住儿子家是应该。你儿子们出钱给你治病也是本分。你也不用觉得在这里住不安稳。”
她这么说,老太太还是往她手里塞,“你拿着,你拿着,我这是给孩子们的,给吨吨冒冒买件衣服,给望望留着结婚。往年也是这样。”
陈妈妈深知这老太太的脾气,见她执意如此了,就将卡接了过来,“娘,那我先拿着,你要花钱就问我要。”她是这么说,但她也清楚老太太是绝对不会和她开口的。而且老太太的私房钱也不只是这一项,也不会真的缺钱花。自家这位可一点都不像别的糊涂老人,有点钱都一股脑洒给儿女,到时候有个三病两灾了,再哭着求着让儿女们出钱。这位都是有点钱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她愿意谁就给点。不愿意给的,谁也甭想哄了去。也总算她的这些儿女都过地还凑合,也没谁天天盯着她这点养老钱不放。
陈奶奶现在精神不济,说了这半天话,也有点累了,陈妈妈帮着脱掉棉衣服,给她盖上被子,和陈安修一道出来,“你去和你爸爸说一声,他说能收就收下,他要是不愿意,咱再说别的。”
陈安修回镇上的时候,就顺道把卡拿给了陈爸爸。
时间转眼到了周六,这个周六的天气不错,章时年准备带冒冒到附近的森林公园去喂新来的小鹿,电视上天天放广告,前几天镇上有孩子去玩,还拍照片回来,馋地冒冒在家里早就坐不住了,不过上午有个电力公司的采购经理要来选新年礼盒,他要亲自接待走不开,章时年也没勉强,决定自己带冒冒过去。
陈安修把冒冒可能用到的东西打了一个小包,又将两人送到门口,“路上小心点。”
冒冒以为爸爸也要一起去,上车后就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爸爸,爸爸。”他让爸爸坐在那里陪他。
陈安修想说,要不明天去吧,他明天有空,森林公园反正就在哪里,也不差这一天的时间了。
但他还没说出口,章时年已经说,“爸爸有事要忙,改天再陪你,今天大爸爸陪你去。”
陈安修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上午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快,九点多那个采购经理还有两个助手过来,陈安修带着他参观了杂货店的仓库和已经包装好的礼盒,对方从中选了两种相对便宜的腊味和干果礼盒,又特别指定了一种珍贵山珍的礼盒,中午陈安修陪着吃了顿饭,又送了些东西,对方下午两点多才走。
这个客户不是明晓静介绍的,是送菜的一个客户帮忙联系的。对方要的东西不少,谱儿摆地更大,午饭的饭桌上陈安修光顾着应酬了,也没吃多少。不过他也没什么胃口,送走客人,他给章时年打了电话,对方说正带着冒冒在市区吃饭,要过会才能回来。他想着早上冒冒满屋丢的一堆东西还没收拾,就想着趁他们父子回家之前清理出来,要不然冒冒回来能把屋里弄地更乱。
脑子里是这样想的,但真要回去了,陈安修又不想动,他脚下一拐就去新房子那边,新房子已经完全建好,两栋中间相连的三层小楼,相隔不远是花生糖尖尖屋顶的马房,此外这边就没什么建筑了。陈安修爬上小山坡,山坡上的视野要开阔很多,向东去过了这片山坡,有他家的一小片樱桃园,再过去就是峡谷了,峡谷这头还比较狭窄,越到下面,汇集了其他河流就要开阔很多,据说顺着这峡谷下去一直能通到海边,不过他也没真正走过,有的地方水又深又急,林木也茂密。山坡的南面隔着个小土丘就是农家乐,东边过去几百米就是大马路,站在这里甚至能远远看到建材店,小山坡的北面也就是后面就是镇上现在正在建设当中的小区。这会工地上还没放假,很多人都在加班加点地干活,到处一副熙熙攘攘的场景。
房子的右前方是四五棵高大的银杏树,这个季节叶子都落光了,陈安修找个落叶和杂草厚软的太阳窝躺下来,偶尔吹在身上的山风还是凉,但阳光也是真的暖和,照地人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爸爸。”
就在陈安修有一点昏昏然的时候,他似乎听到有人喊他,他翻身起来见远处的那个身影像是吨吨,就伸着手摇摇,“我在这边,树下面这边。”
吨吨看到他了,加快脚步朝这边跑过来,到陈安修身边坐下,缓口气说,“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陈安修伸手捏他的脸,“没有你不知道的,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我想回来就回来了,你这两天也不去。”
“你直接想我不就行了。”
吨吨还嘴硬,“我想我大爸爸,也不想你。”
陈安修双手枕在脑后,抬腿在吨吨背上盯一下,摆出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挤挤眼说,“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最多我不笑话你就是了。你是不是想我想地不行了,所以电话也不打直接就跑回来了?”
吨吨的耳根悄悄红了红,又伸手去推陈安修捣乱的腿,“爸爸,你很烦人呢。大爸爸和冒冒呢?”
“他们去森林公园玩,来,陪我躺会,正好穿着羽绒服也不沾草。”陈安修拉吨吨靠在自己身上,吨吨不让,他又拉,吨吨就有点别扭地抱着他腰在他边上躺下了。
“你怎么没去?”吨吨说着话,不动声色地往爸爸的怀里又塞了塞。
陈安修伸伸腰,揽着吨吨靠近点,下巴压在吨吨头顶上,半真半假地说,“你大爸爸最近不太喜欢搭理我。”他知道这话不好和和孩子说,可他也憋在心里久,也不知道该和睡说。
“你们俩怎么了?”
“我也在想,他大概是在嫌弃我吧?”嫌弃他非要救刘雪妈吗?
吨吨听他这么讲,许久都没说话,陈安修以为他困了,就轻轻拍拍他的背,“别在这里睡着了,待会就该起风了。”
“你要是和大爸爸分开了,如果一人一个,你要我还是要冒冒?”
“恩?”陈安修光顾着和他说话了,一时没听清吨吨的话,“你说什么?”
“你要我还是要冒冒?”
这么没头没尾的,陈安修的脑子转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还没到那个地步,我只是和你大爸爸有点小分歧而已,吵架都没有,不过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肯定要你,你比大冒冒好多了,我闭着眼睛都选你。”冒冒啊,爸爸对不起你,反正这个假设性的问题也不存在,爸爸就先把你丢到一边去了。
“我也愿意跟着你。”
“这还用说,你不说我也知道。”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分开。”他也舍不得大爸爸和臭冒冒。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说不要冒冒了有点心虚,陈安修和吨吨说话的时候,总觉得好像听到了冒冒的声音。他四下里看了看也没看到人,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这错觉也未免太明显了,怎么越来越近了。
“爸爸,是冒冒,他和大爸爸从樱桃园那边绕过来的。”
陈安修闻言,一回头,果然是,冒冒胖乎乎的身影从樱桃树后面转出来了,他张着手就往这边跑,手臂上还挂着一个纸袋子,“爸爸,爸爸……”他跑近点可能又看到吨吨了,声音明显更兴奋了,“得得,得得……”两条小胖腿也加紧扒拉。
他手臂上的纸袋子不知道挂的是什么,引地班头也在他边上转来转去的,冒冒还知道赶它,挥着另一只小爪爪,“走,走……”那意思是让班头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