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雨选的这个下手时机也是够好,眼看着就要年底了,按照惯例各家都要将今年的账梳理一下,又加上四起的流言,各处讨钱的愈演愈烈,今天这一拨,明天那一拨,刘雪家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不给?不给,我们就天天在你们家里坐着,在你家里吃饭,在你家里睡觉。更有年长的去找陈建明评理,这时大家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陈建明两口子带着孩子跑了,据邻居说都很久没见人了,这一发现让大家更炸锅了,这绝对是有预谋,有步骤的,先让老人和孩子跑了,剩下的就该是这刘雪和陈天齐了。这不是成心想骗大家伙的钱吗?
这下大家可不只是和刘雪要钱了,还追到陈天齐的医院闹,凭心说,抛开陈天齐的私生活不谈,他的专业能力还是不容置疑的,工作态度也颇受认可,要不然他的破事一出接着一出,医院也不能容他。可是上个月老婆刚带着人来又打又砸,现在又来这么一群债主闹事,医院心再大,也无法坐视不理了,最后院长亲自找他谈话,让他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顺便处理私事。这明显不是个好的信号,最起码明年的主任医师彻底没戏了。
这所有所有的事情加起来,陈天齐真是恨死了刘雪,有一次,两人关在房间里吵翻了,他差点失手将刘雪掐死,后来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让他在最后时刻松了手。就这样,刘雪的脖子上还是留了一圈紫手印,刘雪被陈天齐从未见过的凶狠吓着了,他们结婚这几年吵也吵,闹也闹,但陈天齐极少会真的对她动手,气狠了最多摔东西,推搡她两把,所以她这是第一次在婚姻中真切地感受到男女双方体力的巨大差异。
刘雪这次真是害怕了,因为她知道有一瞬间,陈天齐是真的想杀她,而且陈天齐有这个能力,她再不想和陈天齐住在一个屋檐下,她想走,可她不往外拿钱,谁能让她走,讨债的都在门口堵着,大家念着往日的情分还没喊打喊杀,但是想走绝对没门的。
现在的情况虽然紧急,但真相未明,陈天齐也不是傻子,他自然是不会主动往外掏钱的,再说他都要和刘雪离婚了,也不想去堵住刘雪作出来的无底洞。可别人不管啊,既然你们还是两口子,当然钱就跟你们两个要,谁也不准离开。
后来刘雪被逼地没办法了,她在电话里几乎和刘胜淮撕破脸,才从对方手里要来一笔款子,又添上自己这几年的大半积蓄,先把天天堵在门口的人安抚了。眼见着那些人越来越暴躁,话都不肯好好说了。她怕下一刻,那些人就要和她动手。
手里拿到了一部分钱,大家的情绪也没那么躁动了,她不顾陈天齐的阻拦将房产证抵押给人家,承诺年底之前会再还一部分,有些心软的,也觉得不好这么逼一个女人,再说那个公司好好的,也确实没倒闭逃跑,老人和孩子,人家也说是出去旅游去了。大家就慢慢散了。
这件事闹到今年这地步,陈爸爸他们想不知道都难,人家找不到陈建明,都有上门找陈爸爸的,他们知道陈爸爸手里有钱,就有人异想天开想让陈爸爸帮着还点的,他们觉得刘雪欠人钱,就相当于陈天齐欠人钱,那亲叔叔帮着侄子还点也算是合情合理。凡是敢这样开口的,陈妈妈一点面子都没顾,直接都给骂出去了。陈爸爸也没给好脸色,一般敢这样开口的,也不是什么亲近的人。但凡顾忌点情分就说不出这话来。那些人被骂了也只能乖乖受着,谁都知道陈老二家两个儿子年轻正当年,老大在外面当了七八年兵,老二还听说混过黑社会,真要闹起来,被收拾分分钟钟的事情。
隔壁窗帘店的刘婶也帮着骂,“这都是些什么人,当初刘雪来店里喊打喊砸的事,镇上的人哪个不知道,也就是当叔叔婶子的不和她个小辈计较,安修和天雨脾气好没揍她,要换成别家,看谁家能便宜她,就是不送她去坐牢,也得让她赔上几万。现在倒好,明明说刘雪欠了钱,还有人舔着脸来这里跟叔叔婶子要钱。叔叔婶子是她爸爸还是她妈,还是上辈子欠着她的?我这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听说过有让叔叔婶子替侄媳妇还钱的道理,真是滑稽。”骂地那些人头都不敢回,缩着肩膀顺路边就走了。
魏晓磊的媳妇刘映红远远地看到那些人空着手出来,一摔小超市门上挂着的挡风帘子进去了。那些挡风帘子都是塑料的,被她摔地啪啪响,惊动超市里正在挑东西的人。有人就问坐在收银台那里的林淑芳,“映红这是怎么了?谁惹着她了,怎么这么大火气?”
这人也是熟悉的街坊,林淑芳将点好的整钱捆好了放在一处,回她说,“还不是放在刘雪那里的钱闹的,又说刘雪要跑,又说公司要倒闭,现在钱也没能要回来。”
那人拎着酱油醋之类的日用品过来结账,就说,“这事闹的,谁也没想到是这样,我还想着今年你们好的话,明年我们家也往外放点。看看现在,还是算了。不过我听说人家陈天雨说的那个公司真是挺大的,好像叫什么奥润。刘雪那个公司真是不能比,总算你们家出的还少点,四五万要要就回来了,那些出到几十上百万的,这要是一下子没了,哭都没地哭。”
林淑芳酸涩难言,当时刘雪和映红说,多拉点人来投资,可以给抽成,映红就没少在外面和人宣传,可也不能和人交底,就说放了四五万,可岂止是四五万,映红连接挪带借的,放了五十万在外面,去年光收的利息就让小两口吃不完花不完,她自己也偷偷在外面放了五万,给自己攒了点私房,现在这一出事,可什么都要完了,她还没敢和晓磊说她那五万,晓磊当初买房,她是咬死了手里没钱的,要是晓磊知道她手里还有钱不给他,非要翻脸不可。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陈安修之前在山上的玻璃温室里带着人忙活,镇上有人跑去和他说,他家的建材店里有人来闹事,他顺手提着个棍子就下来了,有人见他气势汹汹,一脸凶神恶煞,几个在建材店周围犹豫不前的人,痛快地掉头就走了。
“爸妈,你们没事吧?刚刚谁来闹事了?”陈安修一撩帘子进来。
陈妈妈回他说,“都走了,他们敢闹,你把棍子撂外面,让人看到像什么,土匪下山一样,就是真有,也用不着你拼命。”
陈安修探头将棍子丢在门口边上,“真来闹事就真打,对女的不好下手,收拾几个男的还怕他们,先揍一顿再和他们讲道理,保准事半功倍。”
隔壁的刘婶还没走,还很赞同他,“这次我要站安修这边,那些人就是不识好歹,逮住揍一顿,保准以后不敢来了。”
不过临近中午了,她要给刚从幼儿英语培训班回来的小孙子做饭,略说两句,就先领着承宣回去了。
陈安修见冒冒手里拿着个香蕉,家里好像没买这个,就问他,“这是承宣给你的?”
“恩。”他见到爸爸,就颠颠地跑过来,往爸爸怀里塞,他要胖嘟嘟地偎着靠着爸爸,他才舒服。
“这个叫什么名字?”香蕉,冒冒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但是吐字清楚还是最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