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洛阳

虽男女有别,可贺娘子请不起其他人为韩知换衣起夜,只有自己服侍他。

韩知本来很挣扎的,谁特么受得了一个女人天天一手提着他那玩意儿,一手提着夜壶,还催促他,“你快点尿,尿完我好去睡觉……”

可渐渐……他适应了她,他本身文质翩翩,又军功显赫,无论在家乡还是边境,都有无数少女爱慕着他。

他很骄傲的。

可有一天,骄傲的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

这个少女不那么漂亮,行为粗鲁,抠抠索索,还在德行上有亏,最重要的是,她家世是那样平凡。

韩知细数了一遍她的缺点后,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她,喜欢她得不得了。

可人生就是这样,不会遂人心愿。

有一天韩知的兄弟找到了韩知,那是个平凡的人,说是他的兄弟,其实是他家的家生子,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书童。

平凡的少女从来没有肖想过与英俊的少年在一起,她顺从老母临终时的嘱托,嫁给了这名平凡憨厚的兄弟。

贺娘子成婚的那个夜里,韩知不顾自己的伤情,喝了很多酒很多酒……

他知道很多关于大漠的诗歌,每一首都很苍凉,他以前喜欢边饮酒,边没心没肺地唱。

可从没有一次,他真正体味到了苍凉的一味,真正感到摧折心肝的相思,苦涩得他想要落泪……

可他不能落泪,男儿只能流血,不落泪!

……

第二日,明月辉一起来,兰蕴之早早准备好了早饭。

平日里都是贺娘子来安排这些,她说自己闲不住,也过关了苦日子,反倒不适应州牧府被人伺候的日子了……

可这一天,贺娘子却没有出现。

“干娘呢?”明月辉洗漱完,揉着惺忪睡眼过来。

兰蕴之在给稚儿喂米羹,听明月辉说完,红了耳廓,“别多问,稚儿在这儿呢。”

明月辉秒懂,朝房里瞧了瞧。

顺便揪了揪小崽子的小脸蛋,嬉皮笑脸道,“这小混球,啥听不得,心里污得很!”

明月辉想起了十年以后的沈忌,那混世魔王的样子,简直是……啧啧啧……

……

就这样,几天后,他们一大家子从雁门郡出发,齐齐前往洛阳。

那时的洛阳还没被战乱淹没,不同于雁门郡的异域风情,洛阳更偏世家正统,又为大梁都城,处处香车漫道,繁花似锦。

他们在城中一处府宅住下,明月辉与兰蕴之两个少女爱玩闹,就像是干涸的鱼碰到了好吃的水,戴着个斗笠便出外采办。

她们又不像是洛阳高宅里面的女郎,长期在雁门郡这种地方待管了,性子比关中少女活泼很多。

明月辉尽情玩闹着,像是在挥霍最后的时光。

她知晓,越是临近洛阳,她的危险,就越大。

越来越靠近那一天了。

她满十四岁的那天晚上,韩知办了一个小小的宴席,每个人都送了明月辉一件礼物。

连小沈忌也自己做了一只黏土小兔子,摆着虎头帽,碰到明月辉面前,“娘……娘娘……”

明月辉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我才不是你娘呢,要认,认兰姨做娘去!”

其实沈忌叫娘,是阿奴安排的,从小小沈忌便喊阿奴作阿父。

阿奴的目的,昭然若揭。

明月辉就像是木头人一般没听懂,阿奴急得暗自跳脚。

待宴席一完,他便将他的小鸭子拉到了一个角落里,抵得死死的,“你还要我等多少年?”

他说话间一股清冽的酒香喷薄到了明月辉面庞,她看着他,看着脸色红红的他。

“阿正的儿都那么大了,你到底还要我等几年?”他有些气急败坏,锢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他很委屈的好伐,他等了她多少年了,素了多少年了,又被人笑了多少年了!

她以为,他就愿意当一辈子童子鸡吗?

“阿奴哥哥……阿奴哥哥……”明月辉有些慌忙,“你清醒一点,你喝醉了。”

越靠近洛阳,她的不安感越强。

越来越到她被插上金针,与他分离的时候了。

她不想答应他,也不敢答应他……怕给了他希望,又给他绝望。

这已经不是在雁门郡,可以自由自在的时候了,她要为未来做打算。

“阿奴哥哥,你听我说……”

“唔唔唔……”还没说,她的嘴就被堵住了……

阿奴的怒气并着他深沉的爱意袭来,快要将她淹没了……她捶打他,撕扯他的衣领,他就把她的手背到她的身后……

直到他的酒醒了一大半,瞧着衣衫不整、妆都花了的她,才扶着她的腰,一点点为她擦拭糊了一片的口脂。

他的小鸭子,眼角都是泪珠,含着泪不肯看他。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近两年来,就算她推拒他,他也老是对她做过分的事。

他肯定他的鸭子是喜欢他的,可他不明白,为何鸭子总是抗拒他,想要推离他。

明明他们已经过上了好日子,明明他能一辈子都宠着她,不让她受一点苦。

“鸭子……鸭子……对不起……”阿奴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然后手指擦了擦她的泪水,“但我不后悔,我从不后悔对你做的任何事。”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犹如天上的星星。

“阿奴哥哥……”明月辉的脚软得要命,干脆滑坐到了地上。

阿奴也陪着她坐到了地上。

她抬头看了看月亮,“鸭子答应嫁给你,不过要等,等到我满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