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平从住的宅子到官衙,大约要经过三条街,其中最热闹的便是西街,里面多的是客栈酒楼,来往的行人自然也很多。
而就是在这条街上,方之平的官轿被人拦住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瞧上去,像是一家子,有老有幼,还有妇人在,穿的虽然不是绸缎,但也并非是寻常百姓打扮,看上去家境应该也不错,应该不是拦官老爷的轿子以求卖身的穷苦人。
周围多的是看热闹的百姓,看到有人拦轿子,下意识便以为是穷苦人家过不下去了,想要卖身做官老爷家的奴婢,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也不怪众人第一反应是这样。
不过等看到拦官轿人的衣着打扮,便知道肯定不是卖身的,大庭广众之下,拦住官老爷的轿子,怕是有什么冤屈。
这世上从来都不缺少看热闹的人,不管是来卖身的还是来诉冤的,反正围观的百姓是越来越多。
方之平连轿门都没下,沉声问道,“前面是什么人?何故拦轿?”
这一大家子早就跪在地上了,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闻言朝着轿门磕了一个头,才道,“草民穆念,是留郡郡守穆泽的侄子,草民有天大的冤屈禀告青天大老爷。”
方之平掀开轿门走出来,“既是穆郡守的侄子,便起来回话吧。”
穆念不肯,跪着道,“草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还请青天大老爷,给草民做主。“
穆念这么一跪,身后跟着的人便控制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很是凄惨的样子。
在江南,哪怕是个乞丐,也听过李家和穆家的名声,穆念既是李毕升的侄子,那他的父亲便是穆泽的兄弟了。这么一个人,死的不明不白,还是他儿子亲口所说,周围的百姓就跟炸了锅一样,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开始跟周围人介绍,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则竖着两个耳朵听着,生怕听漏了。
这可是大事儿,方之平瞬间就认真了,“皇上勤政爱民、恩泽天下,本官虽然不才,但也有心上报朝廷,下安黎庶,来人,带他们去官衙公开审判,再把李郡守请过来。”
这样几十年难得一遇的热闹,大家不凑才怪了呢。
方之平的官轿走在前面,后边儿是被禁军押着的穆家人,在后边儿就是黑压压一片的百姓了。
这两年,方之平示弱,甚至比前盐政御史王玮更没有存在感,李家的底蕴远远高于穆家,但后辈却远远不如穆家,所以在没有共同对手的时候,这两家的斗争也日趋白热化。
听到穆泽的侄子穆念拦轿喊冤的消息,李毕升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活该他穆家出了乱子,若不落井下石,都对不起穆泽这么多年给他找的麻烦。
“方大人,可问清楚是什么事儿了?”李毕升克制住内心的喜悦,一脸哀愁的道。
方之平为难的咬了咬唇,“穆念告的是他的亲叔叔穆泽,而且还是弑兄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