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往邱婆子身边靠了靠,“衣服给娘买的,我亲娘也穿不下。我娘想穿新衣服还不简单,叫我嫂子弟妹买啊...”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刘氏从小听着这话长大的,骨子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她爹娘要什么问自己儿媳拿,她这盆泼出去的水尽到年节孝敬就够了。
“娘你要不要回屋试试,尺寸不合适改天拿到镇上换。”
邱婆子哪儿敢穿她买的衣服,不定后边有什么陷阱等着她,拿人的手短,她可不会落人话柄,叫谭三户拿回去改天给刘家人送去。
谭三户更直接,“媳妇这样吝啬的人难得舍得花钱,娘你就收着吧,爹想要还没有呢。”
无辜躺枪的谭老头懵了,“我什么时候想要新衣服了?”
想要也没有,谭三户心里说。
谭老头没琢磨他心思,跟着劝邱婆子,“知道你不缺儿媳那点孝敬,但她有心你就坦然收着,亲家不高兴也不会找到你头上来。”
“你见她啥时候好心过?”
邱婆子哼了哼,并没因刘氏一件衣服一双鞋子就给她好脸,刘氏却乐呵呵的,帮着端饭递筷,邱婆子眼睛往哪儿扫她就做那儿的事儿,眼力见空前的好,下地更是时时注意邱婆子,问她累不累,渴不渴,谭青牛长这么大头回看他娘表现出为人娘的细致体贴来。
没人不说刘氏反常。
整个下午地里满是议论声,有些个见不得人好的故意大声问李氏有没有送孝敬。没有?一毛不拔的刘氏都送衣服鞋子了呢。
一句两句暗指李氏不孝顺,李氏没觉得有什么,谭二户扛不住了,和李氏商量下次赶集托人给李氏买套衣服,谭老头的也买。
外人面前李氏没发火,看着谭二户忍不住了,“咱一年到头就攒几个钱,买两身衣服哪儿还有得剩...”
何况邱婆子生得高大费布料,衣服比普通人贵,李氏的钱要用在刀刃上,哪儿舍得买成衣。
谭二户生气,“没剩就没剩,总不能让人戳着脊梁骨骂,况且三弟妹买了咱不买像什么话?”
“三弟妹钱多,咱能她比吗?”
两口子站在屋后竹林里,四周没人说话便没个顾忌,李氏继续说,“娘手里有钱,不喜欢占便宜,你没看到娘收衣服时满脸不乐意?”
谭二户不会讲大道理,翻来覆去一句话,“三弟妹买了咱也得买,娘不喜欢新衣服就买其他的。”
和他掰不清,李氏胸口剧烈起伏,“买什么?”
“糕点,糖,都成。”
“糕点家里还有,糖的话青桃准备做...”
谭二户哑口无言,“总不能什么都不买吧?”
李氏心思动了动,安抚谭二户,“要不咱问问娘,娘说要什么咱就买,既合了娘心意,也不怕浪费钱如何?”
“那行。”
刘氏挑着桶回来时谭二户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是看着她不自在,刘氏猜到何事,她叮嘱青牛待会过来就是有话和李氏说。
“二嫂准备给娘买衣服鞋子?”
李氏笑道,“我没有三弟妹有钱,哪儿买得起成衣。”
“是啊,一件成衣花了两百文,要不是我前段时间犯浑害娘不高兴断不会花这个冤枉钱...”刘氏没有多的借口,只道买衣服是给邱婆子赔罪,又道,“看娘的态度一时半会恐怕不会原谅我,哎...”
她这么说是为遮掩自己真实意图,就看李氏信不信了。
之后两天,她暗搓搓观察着李氏,发现她并没效仿她给邱婆子送衣服的意思后心头暗自窃喜,在外帮邱婆子干活,回到家也没闲着,捡鸡蛋鸭蛋,和鸡食鸭食抢着做,以致邱婆子回到家找不着事儿做。
而刘氏高兴得手舞足蹈,出门挑水碰到王山媳妇跟人说她坏话她也笑眯眯的,王山媳妇说她百般伏低是做错事惹恼邱婆子继而有意讨好的,她一点不为自己辩解。
相反,还在王山媳妇悻悻转过脸后善意的安慰她别放心上。
“刘氏到底怎么了,不像做错事夹着尾巴低调做人的态度啊。”
王山媳妇撇嘴,“你估计不知道,半个月前吧,邱婶子身体不好想在家歇息两天,刘氏鬼哭狼嚎的指桑骂槐,邱婶子不得已强撑着下地。”
“还有这事?邱婶子多厉害的人,刘氏敢骂她?”
“刘氏横起来爹娘不认,我看她百般讨好邱婶子该是怕谭家休了他。”
“谭家不能那么做吧,刘氏给谭家生了四个儿子呢。”
王山媳妇摇摇头,“这可不好说,谁让邱婶子也不是好惹的人。”
和王山媳妇说话的人是个隔壁村杀猪匠的妹妹,嫁到耕田村好些年了,两人离开井边各自找走得近的说刘氏八卦去了。
邱婆子就在地里,见几个年轻媳妇指指点点,问刘氏怎么回事,刘氏一五一十说了。
邱婆子问她,“你不生气?”
“我气什么,娘不生我的气就好。”麦种撒下去了,刘氏提着弯刀砍路边的白茅杆,毫不在乎。
如此邱婆子也懒得管。
又过来两日,村里的说法又变了,变成刘氏殴打邱婆子,邱婆子忍无可忍要求谭三户休妻,刘氏看动真格立即怂了,费尽心思讨好邱婆子求得原谅。
整日漫山遍野捡柴的几个孩子也听到了。
为了吃红薯糖,大人们出门他们紧跟着出门,谭青河和谭青林最大,两人负责把捡到的木棍柴火抬回家。
经过山脚,听到几个妇人议论他娘,兄弟两竖起耳朵多听了会儿脸色就变了,这个年纪已经听得懂休妻的意思了,前年村里谭家堂叔就休了自己的妻子,小堂弟变成了没娘的人。
想到他们也会成没娘的人,眼眶通红通红的,抹着泪回到家,丢下柴捆就去大房找青桃,求青桃劝劝他奶奶。
青桃在小堂屋练字,谭青槐坐在旁边翻书,听了谭青河的话他站起身朝后边走,“那些人就爱胡说八道,你信就是你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