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门外来了个十来岁的男孩,气喘吁吁的喊邵氏,“青槐被周荣打得流了好多血……”
邵氏没经历过这种事,顿时六神无主,不知所措,到医馆门外整个人还恍恍惚惚的,仰头望着医馆门上的匾额踌躇不前。
青桃扶着她进去。
有个年轻小大夫在里边抓药,盯着青桃看了两眼抬手指左边,青桃偏头就看到木凳上坐着的谭秀才。谭青槐躺在前边竹塌上,额头贴着坨乌黑麻漆的药膏,小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见到她们,努力咧开嘴喊了声娘和三姐,声音虚得人听不真切。
邵氏当即捂着嘴呜呜呜哭出声来,眼泪犹如倾盆大雨喷泄而下,几瞬就湿了衣襟,来医馆的人纷纷侧目张望,谭秀才搬凳子让她坐,柔声道,“大夫看过了,情况不严重,不犯晕就能回家养着。”
见青桃从容不迫的站在邵氏身后,面无半分慌张惊惧,处变不惊的模样颇有风范,他站起身,“你们守着青槐,我回书塾看看,以免又闹出什么乱子来。”
话是冲着青桃说的,青桃知道不是讨论谭青槐受伤的时候,谭秀才是夫子,还得回去授课,她道,“爹忙吧,我和娘守着四弟。”
女儿稳重,谭秀才稍感安慰,看邵氏泪眼婆娑的坐在那像被人夺了魂儿,心里那点事不知怎么说,视线在青桃脸上转两圈,把青桃拉到角落小声商量。
手头没钱,药钱拿不出来,他寻思着回耕田村找他娘想想法子。邵氏三魂丢了七魄,回耕田村不太可能,唯有让青桃去跑腿。
“爹就别担心了,我问茶铺掌柜借了五百文,加上我身上的应该够了。”知道谭秀才不喜欢问人借钱,她拿出怀里的几串钱,低低道,“掌柜来家里报信,娘吓得魂不守舍,我问掌柜借钱说等爹回家拿钱还他。”
出来得急,邵氏连棒槌都没放,哪儿记得钱的事,掌柜看在眼里不会多想。
谭秀才皱眉,“爹回家也没钱还他啊?”
“何家老太太不是拿着咱家的钱吗?”青桃说,“你与何叔关系好,他没钱娶妻会向你借,没开口就说明撑得住,老太太凭什么不还钱?”
谭秀才哪儿懂老太太心里想什么,一时答不上来。
青桃也没指望他回答,老太太不给钱就问何树森要,何树森总不能咬死不认账,青桃让谭秀才现在就去。
事已至此,只有这个法子了。
见两人嘀嘀咕咕的,谭青槐按耐不住,等谭秀才出了门问青桃两人说了什么,青桃瞄了眼哭势不减的邵氏,说谭秀才找何树森要钱了。
谭青槐激动得坐起,“早该把钱要回来了,否则真当咱家好欺呢。”
他握拳挥了挥,满脸愤慨之色,邵氏把他按回去躺好,训他,“额头的伤不痛了是不是?”
说着伸手摸他额头的药膏,谭青槐咋咋呼呼的喊疼,人立刻老实不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青桃,“爹能把钱要回来了吗?”
他爹是谦谦君子,彬彬有礼,骂人远不如何家老太太会骂。
“能。”
谭秀才不喜欢问人借钱,傍晚不还茶铺掌柜的钱他比谁都难受,所以无论如何都会把钱要回来的。
平日维护何家的邵氏没吱声,低着头继续抹泪,抽抽搭搭的,谭青槐叹气,“娘,别哭了,哭得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