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间屋子大小的书房里,立着一梅兰竹菊四条屏。魏紫轻手轻脚往里走,手里提着一壶刚刚烧好的君山银针,放到正中央的君子兰花案大理石黑漆桌上。
她放好茶壶后,便要离去。路过门时,斜斜地看到屏风后一着绿罗裙的女孩踮起脚尖,手里捏着一支刚摘下来的梨花往墙壁上垂钓下来的汝窑花囊里插。
那女孩生得极好的一双眼儿,似醉非醉,似睡非睡,困酣娇眼,欲开还闭。努力插好了花,累得香靥潮红,鼻腻薄汗,嫩生生的肌肤白里透红,仿佛轻轻一掐便要出了水儿。
她落下眸子,发现有人在看她,微微歪头寻着魏紫的身影,小巧的耳垂处小小一粒米粒大小的银珠儿颤颤儿摆动,看见魏紫后便躲了去。
魏紫心下纳闷这听雨轩里哪里来了这么个又美又娇的小丫鬟,只觉得陌生又熟悉。不过世子还在书房看书,她一向知晓规矩,便低下头轻悄悄地离去了。
书房里置着一张花梨木大理石的黑漆大案,上面呈列着数十方宝砚,青花瓷大肚笔筒里插着名贵狼毫,同色笔海里插的笔横列如林。案上磊着几本兵书,桌案腿处立着一白瓷大口立瓶,几支卷轴随意地插放在里面。
小丫鬟弯身提了花篮,正准备轻手轻脚地离开,以免打扰了正坐在大案旁看书的人。却听身后本来翻阅的人言道:“你今日为何来得晚了?”
小丫鬟闻言身子一抖,手足发凉,眸子里氤氲着雾气,只不敢哭出来。“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早晨露湿雾重,不小心在园子里跌了一跤,衣裳弄脏了,花也摔坏了,换衣摘花,所以才误了时辰。”
她慌慌张张地跪伏在地上,“奴婢知错了。”
“罚你半个月的月钱,下次再误了时辰,你就不用送花过来了。”
那人顿了顿,“我记得你叫,柳绵?”
柳绵听见世子记得她的名字,差点哭出声来,眼泪巴巴地落下,头埋得越来越低,“奴婢柳绵。”
“把头抬起来。”世子似乎发现了她在哭,语气越发冷凝了。
柳绵缩了缩脖子,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抬起头,脸颊已经被泪水湿透了,梨花带雨最是娇美,看着煞是可怜可爱。
玉案旁坐着的世子,着广袖月白儒袍,胸膛领口随意地敞着,可以见着那结实的肌肉。他身量高大,所以桌案椅子皆喜欢宽大的,柳绵一见那胸膛,脸又红又白。红是因为羞窘,白是因为害怕。
明明上方坐的人,玉质皎洁,清俊飘逸,外面的人不知多少赞誉,夸赞宁远侯府世子龙章凤姿,见之忘俗,气度不凡,为人有魏晋名士之风。
当然柳绵不懂那些赞誉,她只是极怕他,怕到他问候一声便想要大哭出来。
“过来。”世子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