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觉得累得紧,这会躺在床上了,却反倒没什么睡意,庄澜顺着林贵妃今晚这话,想起下午时路过御花园,遇上吴贤妃宫里的宫女宝芳和侍卫陆深带四皇子在遛弯,她离着宝芳还有十几步远呢,可那陆深一瞧见她便赶紧侧过身来把抱着四皇子的宝芳护在了身后,皱着眉一脸戒备地看着她,就好像她要去害四皇子一样。
换做以前庄澜必是要上前去出言讽刺陆深几句的,可今日她赶着要帮林贵妃送东西给樊美人,没时间理会。冲着陆深翻了个白眼便绕过他走了。
庄澜这会儿越想越觉得好笑,御花园里那么多人瞧着呢,她有那么傻会光天化日下明目张胆地去害四皇子吗?庄澜轻嗤出声,翻过身裹了裹被子,心里暗暗鄙视陆深的草木皆兵。
要说这宫里原本是不允侍卫近内宫的,即便有的嫔妃带进宫里的随侍里有男人,大多也要在各宫外伺候,是皇上宠爱贤妃,坚信贤妃对他死心塌地,才允了跟着陆深就留在钟粹宫。后来,皇上为了显示不偏心,别宫便也都有了侍卫。
庄澜想到这便有些嗤之以鼻。不过这下她更盼着林贵妃此胎能得男,也好煞煞陆深的性子,免得他总因为贤妃生了皇子太看得起他们钟粹宫和他自己。
紫禁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各宫又都有各宫的事要忙,庄澜平时和陆深见面的机会并不算多,但这一次,庄澜却没想到,竟只隔了一天,便又和陆深来了个“狭路相逢”。
到了年底,各宫主子按习俗要给宫人封红包,大小没什么定例,无非是讨个吉利,但封红包要用的红纸需得到内务府去领。
林贵妃正得势,庄澜是林贵妃的心腹,内务府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庄澜刚进门,还未开口,在内务府当差的马公公便已经陪着笑凑了上来,“澜姑姑,是来拿红纸的吧?都给您备好了,四四方方的裁了四十整张。”
庄澜处事还是圆滑的,即便心里对马公公那张谄媚堆笑到堆出褶子的脸有几分厌恶,但面上还是客套,“怎好劳烦公公的,下回您给我拿回去,我自己裁就是了,再说也用不了四十张那么多的。”
“哎呦,澜姑姑您快别跟我客气了,这种小事都是我们该做的。您照看整个长春宫,忙着呢。这纸啊,它不像布,随便搓弄都结实着呢,一不小心就兴捅破弄折了,多拿几张以防万一吗,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庄澜和马公公又寒暄几句,道过谢,正要离开,谁知转过身刚走了几步却碰见陆深带着两个小太监正往内务府来。马公公是个眼尖的,也瞅见了陆深,赶忙迎上前去,“呦,陆大人,您过来了。”
马公公说完这话时,刚好走到和庄澜差不多的位置,这两位素来不和,他清楚着呢,这会儿也觉得自个儿这么急着去迎陆深有点不对,只能停下,硬着头皮又去逢迎庄澜,“澜姑姑,那您慢走,今儿这忙,不能送您了,您可千万别怪罪。”
“出这内务府的院子几十步路的事儿,澜姑姑这也要人送的?马公公又有事要忙,谈何怪罪?”陆深身量高,腿也长,这会儿已经进了屋子就站在庄澜前边。
庄澜的嘴角抽了抽,抬起头眼睛瞪着陆深。陆深也不示弱,也直直盯着庄澜的眼睛。马公公瞧两人气氛不对,赶紧上前调和,“澜姑姑身份高些,送送也是应该的,只是今儿这临近年关了,确实是忙……”
“身份高些?不知是高在哪,咱们不都一样的身份?有谁是主子了不成?”
陆深这话明里暗里有庄澜是假借主子威风,实际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的意思,这确实激怒了庄澜,心里暗暗地又对陆深翻了个白眼,但面上还是笑盈盈地说,“是啊,陆大人说的对,都是奴才,谁比谁高贵了不成?但是这奴才跟主子可就是门学问了,像来内务府这种事哪个宫里不是派个宫女来就是,再不济也是找个公公过来,怎么贤妃娘娘宫里倒派个一等侍卫过来?陆大人应当知道的,这侍卫的本职可不是跑腿的。”
陆深却对这番话浑不在意,反倒还挑着眉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认同庄澜这话。
“娘娘让我来是取四皇子的婴儿床,重得很,宫女怕是拿不动,要不澜姑姑试一试?”
“婴儿床?怎么?贤妃娘娘宫里这么久了还没个婴儿床不成?”庄澜听了陆深这说辞,是着实觉得好笑,那四皇子都眼看要周岁了,怎么也不会才想起来要婴儿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