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匆匆有军士入帐,俯身密报。白祁眸色一沉,起身离帐:“不必费笔墨了,过来!”
最后这一句威胁意味十足,季瑶唬了一跳,硬着头皮跟上。
山色连绵,塞城高耸,荒芜多年的塞城上此时驻满甲兵,烽火台上,一面青白二龙旗烈烈招展。
季瑶跟着他登了马蹄山,累得娇喘吁吁的,甫一站上城楼还有些晕,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后晃。便觉一双大手在后稳稳扶住自己,她瞬间清醒了过来,晕红了脸声如细蚊:“谢过殿下。”
昭王始终冷着脸,一言未发。宁致这时已从盐池赶回,奉命驻守塞城,见他来,忙走过来相禀:“殿下,您可总算来了!那蛮子放言要见小……”觑到他身后探出头来的季瑶,硬生生憋了回去,“……季姑娘。属下不敢擅作主张。”
“见我?”
季瑶越发不得其解,顺着昭王目光看去,塞城下碧野青青,正有一人单骑匹马,停在城墙外三丈开外的地方,玄色金边的柔然袍子在风中飘扬。
她立刻愣住了,踉跄前行几步,心内惶恐,小碧狸怎么会过来?触到身侧昭王微冷的视线,瑟缩退了回去。
城下,那人碧色的眼瞳中透出浓浓的失望,扭头转向了白祁,“这位就是上月在玉门大诛羌族的昭王殿下吧,久仰。”
阿苏勒是一个人来的。
离离无穷草的原野上仿佛生出一道天然的楚河汉界,一侧是孤身单骑,一侧是张弓欲发的大军。城楼上,白祁袖手淡淡一嗤,“可汗的威名,亦是如雷贯耳。”
是了。七岁于母妃祭礼手刃仇人,十七岁统一柔然、做了草原霸主的柔然天可汗,怎会不如雷贯耳?
上一世,萧庭望正是联和此人,趁他剿灭“勤王”的白代善、分不出兵力之际,自六镇南下,直捣京城。洛阳城十室九空,尸骨盈野。城中弥散不消的血腥味似现在还能闻得到。
他从未输给阿苏勒,而是输给了萧庭望的蠢。
这一次,他一定会提前解决这两个蠢货,同他来一场堂堂正正的交锋。
盐池的事彼此心知肚明,两人一来一往的说着场面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气息。季瑶十分担心阿苏勒的安危,这里毕竟是大宸边境,若这位昭王殿下心生不快,令下箭发,就算是草原上最雄健的鹞子也得射成个刺猬。
突然,阿苏勒扬鞭叫她:“阿瑶,我有件东西要给你,猜猜看是什么?”
他从马背后拎过一个羊皮包袱来,沉甸甸的,神情似笑非笑。季瑶莫名打了个寒颤。
“是那夏的头颅呢。”
他笑吟吟地,不顾她惨白的神色抛上塞城。城上士兵立刻架起□□拦下,季瑶下意识躲进了昭王身后。
季瑶这幕小动作自也没逃过白祁的眼,唇角一扬,示意宁致以剑挑了包袱皮,却是一件纯白的狐狸毛披风,金色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没有闻见预想之中的血腥味,季瑶从昭王身后探出了头,看清后满面羞惭,头埋的越发低了。
城下,阿苏勒脸色冷硬如塞城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