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你真的是阿瑶?”
郁久闾阿苏勒,柔然未来的天可汗,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和他朝思暮想的小青梅重逢居然是在如此场景。
他捏过她的下颌,没半分温柔可言地将她拖至自己跟前,目光紧紧地在她脸上流转。季瑶被捏的生疼,两只小手儿掰着他深掐的指骨含糊不清地喊着“放开”,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竭力朝他虎口咬去,却动弹不得,只得扬眉狠剜一眼。
“阿瑶,真是你。”
良久之后他终于放开她。头枕在她裸露的半个肩膀上,语中有悠长的思念,“我找了你很久。”
季瑶却不领情,推开他远远躲进胡床另一侧,“那你呢?你真的是小碧狸?”
“他怎么可能忘了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撕女孩子的衣服!”
她一双明睐眨巴,委屈又生气,蛾眉微敛秀颊鼓鼓,铜灯烛辉下粉嫩如水蜜桃一般。阿苏勒无奈咧唇,索性倾身上前,径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季瑶惊得几乎从床上弹起,“阿苏勒!”
“你咬我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她抽着冷气,侧身察看着肩上渗血的伤口,余光却瞄到他腕上一排陈年的牙印,莹面登时红了个彻底。
她知道他为什么咬她。
季瑶七岁时曾被阿苏勒与他的族人所掳。当时她害怕得紧,欺他人小,在他腕上咬了一口企图逃走。
结果自然是被捉了回去,囚在羊圈里恐吓要杀了她煮汤。岂知当晚,他的异母兄长吐贺真放火烧原。他是个重义气的,竟肯带着她一起逃走。无边无际的歌兰朵草原大雪封野,狼群,雪地,追捕,无论何种危险境地,都未抛弃彼此。那时候饥寒交迫,阿苏勒中了箭本来快要死了,为了她一句“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又撞上狼怎么办”,竟是奇迹般地回了西陲。
因为阿苏勒的夷人身份,季瑶没敢直接将他带回家,而是偷偷去找了给书院抄书的继父。她的秀才爹是个好人,没顾上华夷之别,将阿苏勒悄悄安置下来,治好了他。后来,又辗转将阿苏勒送往舅氏慕容涉的鲜卑燕国,自己却因此丧命。
她还记得阿苏勒离开的那天,解了他母亲留下的骨坠链子系到她的颈上,说的却是,当初她咬的他那一口,他以后一定会咬回来!
季瑶那时没把这话当真,哪里知道……
她哀怨地看着肩上的一排牙印。这个锱铢必报的男人!他咬得可真狠呐!
她不说话,阿苏勒便也不说话,狼似的眸幽幽落在她颈前,无声的诘问。季瑶自然知道他是在问他送她的东西去了哪,脸上一红,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那链子我原本贴身收着的,谁知道你的人会来劫掠,怕是那时候……”
“不说这个。”
脸上却被捏了一把,阿苏勒揽过一张白狐皮将她围住,摸出个药瓶替她上药。问:“小棠可好?杨婶婶可好?大花和小花可还好?”大花和小花是他和季瑶养过的两条小狗。
季瑶眼神一黯,“大花和小花已经去了。”伤口上却有剧痛传来,她哎呦了声,瞪他,“你给我搽的什么?好痛!”
“药啊。”
他满面无辜。季瑶却不信,忿忿磨牙,“你就骗我吧!”
二人续了会子旧,诉说彼此经年的遭遇。季瑶牵挂着红叶等人,鼓起勇气求他放了裴家的女孩子,却被拒绝的干脆彻底。阿苏勒明确告诉她,“阿瑶你应该知晓,我的部落很缺女人,我需要她们留下来为我的族人生儿育女。”
见她眼中陡然黯了下去,话锋又一转,“但看在你的面子上,那个红叶我可以放了,派人和她回去寻小棠。然后,你们和我回盛乐。”
盛乐是柔然的首都,距此一千多里。他话里更带着陌生的强硬和胁迫。季瑶忙道:“不不不……我、我和红叶自己回去找她就行了。我还得去京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