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家到学校有一条近道,那条路上住满了人家,鸡啊鸭啊满院子跑,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我时常为了赶时间从那里经过,踩一脚家畜排泄物。
那时候大多都是自己从家里带水到学校。儿时的我天真烂漫,看别人在饮用水里泡桂圆,我家又没有桂圆,便将中午吃的菜一股脑的装进瓶子里。
下午渴了喝水时,喝一口,一股子油味,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喝。
可明知不好喝,却还是拼命给自己洗脑,暗示自己这是至高无上的饮品。并且还拿着它到处炫耀,导致同学纷纷效仿。
没办法,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农村,小孩子能有一两毛钱就已是难得。更何况饮料这样奢侈的东西。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午后,徐旭在校门口捡了一块钱,一张红色的“老钱”。
那时候学校门口的两家小卖铺是收这种钱的,在农村还未完全被淘汰。
徐旭捡钱的时候,我和叶慧惠都看到了。于是见者有份,徐旭分了我四毛钱,他自己得四毛,叶慧惠开开心心的接过剩下的两毛钱。
小小的、胖胖的叶慧惠似乎总是很容易满足。
我用这四毛钱先买了一小袋橘子水。那种加了色素稍微有点甜的袋装水,用冰箱冻成冰块,巴掌大,能吃好久。
还买了一根辣条。商店里把一大袋辣条拆开卖,一根一毛钱,长长的一根,沾着辣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常常舍不得吃,每口咬下去只咬一点点,放在嘴里细细的嚼。
剩下最后一毛钱买了一根棒棒糖,准备带回家给我弟。
我们三个蹲在小卖铺的门口,外面是狂风暴雨,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拿着一毛钱买一根辣条的小孩子居多。但我们无疑是欢快的,对于我们来说,能和小伙伴一起,吃一根辣条,吃一口冰块,都是很幸福的事情。
我身体不好,每次走多路就会头晕浑身没劲,晚上睡觉是大腿膝盖也会泛疼。
小时候喜欢逞能,乡里修路,路上堆满的轮角分明的石块。叶慧惠的堂弟长得特别胖,他往我背上扑的时候,仿佛一个巨石压下来。
叶慧惠担心的问我:“梦梦,你背的动吗?”
我看着她毫不费力的背着她弟,逞强的笑:“背的动的。”
结果还没走几步,我一个脚底打滑,把腿摔骨折了。
叶慧惠他堂弟皮糙肉厚只是摔疼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害得我一瘸一拐忍着疼往家走时,他爷爷还在我身后大声的斥骂我。
果然,好心会办坏事的。
好人也没有好报的。
小姑姑知道我的身体不好,时常背着我上学。从家里到学校,再从学校到家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断过。直到她上初中,我才自己去学校。
小姑姑其实长得很好看,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身材高挑,就是太瘦了。
虽说这是个以瘦为美的时代,但是我啊,打心底希望小姑姑长胖点儿,太瘦了惹人心疼。
小姑姑上了初中以后就与我来往的少了,她学业重,不像我,天天出去疯玩。
一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徐旭搬家了,搬到一个离我家很远的地方。
我和叶慧惠再找他玩要走好长时间的路才能到。
徐旭带我们参观他的新家,房子才刚刚做了个模型,水泥糊了半面红砖,里面撑着数不清的长木。地面也没有铺水泥,还是泥土地。
我闻着空气里的水泥气息跟着他右拐右拐,来到他家新房子后面的厨房。
一间厨房,一间改成卧室的储藏室。
我曾经跟叶慧惠说过,徐旭的妈妈可漂亮了,像仙女一样。
叶慧惠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