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的阴霾随着刺破云际的光亮渐渐消散,街上愈发热闹起来,临近年关,许多走南闯北的商户渐渐回京,最繁华的街上,人群比以往都要熙攘。
太子大婚后几日,正是唐若云回府省亲之时,唐家老夫人派人去楚府,原本是为了自己孙女的心情,没想到却被挡了回来,头一遭被拒,虽然心里透亮,可还是有些觉得唐若云委屈。
唐家老夫人是很喜欢楚萧的,从心底里希望楚萧能够做自己的孙女婿,唐家老爷子想法与她不同,一个为私一个为公,尽管唐若云是唐府独女,还是需要以家族利益为重。造化弄人,唐若云卷进太子府一事,不到最后关头,成败难说,可是,有一样是早早定好的,唐府从此以后,都要效忠太子,如若他垮了台,唐府也不会落得干净。
那日夜里的事情,虽然陈王私下处理过,可是人言可畏,传来传去,总有几个嘴上把不住门的,穆二小姐的风流轶事,一时间成了坊间闲谈,许多人嗑着瓜子,晒着太阳,也总爱唠几句别人的家长里短。
最后果然传到了穆府,穆占清大怒,虽不清楚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将穆桃锁在府里,轻易不得外出。
陈王本是可以上门解释的,思量了几回,却又觉得穆占清的安排十分妥当,穆桃日后,毕竟是要嫁到陈王府的,在此之前,若能安分守己,不惹麻烦,于己于他,都是最为妥帖的。陈王府将来的王妃,若是流言碎语太多,终究妨碍门面,如此,他便默认了穆占清的行为,自然没有到府澄清。
“公子,康小姐有信,早上放在我这里,你夜里劳累,我也不便回绝,似乎是想约你去南山赏梅。”
张权之拂了拂衣袖,连忙给楚萧递过去,顺道将暖炉放进他怀里。
楚萧读着信,另外那手摸着暖炉,似乎有些不解,心里头更是异样丛生,“她可还说了什么话?”
“倒是没有,只是提了一嘴,说还有个朋友会一同过去。”
自然如此了,楚萧叹了口气,将信放进炭火里,火舌撕咬着信笺,渐渐吞噬成了余烬。
难得被准许出府,穆桃拿着信,里头的内容想必穆占清已经先行看过了,翻来覆去没发现什么不妥,才会交到她手里,还特意宽宏大量,允她出去。
虽然不知道康妙雪打的什么主意,穆桃还是庆幸自己重归自由,骑了马一路哒哒哒的哼着小曲,到了南山梅庄。
方一下马,便有人替她牵过去,梅庄的下人客气有礼,旁边一个丫鬟微微福身,引领她往梅庄深处行走。
两侧的梅花开的甚好,多半是热烈的红梅,甜嫩芬芳,偶有的几株白梅,掩映其中,伴着满山的白雪,煞是好看。
枝头上的绿意淡薄,尤其是挂了雪,稍稍一碰,便会掉落,这才露出里头的嫩芽,穆桃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复又抬头,正好看到山庄亭下,两人把酒言欢。
心下自然不解,这个康妙雪,既然请了楚萧,又何必大动干戈,将自己一同找来,难不成是想让自己做个红娘,穿针引线,替他们成全美事。
这样想来,那夜楚萧和唐若云在假山后头的情形竟跟着浮现在面前,让她有些莫名的燥热。
穆桃几步跑到亭子下面,也没刻意去看楚萧,倒是对着康妙雪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穆二小姐,多谢赏脸。”
康妙雪指甲上染了浅粉,与穆娉从前的打扮极像。
“先喝杯酒暖暖身子吧。”她的手指修长,说话也是客气有礼,穆桃接过来,也没含糊,仰头一饮而尽,接着坐在康妙雪的旁边,三人如此坐姿,在外人看来,是有些奇怪的。
“康小姐写信请我过来,不知道有何事?”
康妙雪抬眼,精致的眸子似乎先看了楚萧,又看向穆桃,“无他,只是京城流言杂多,想来穆二小姐深受其害,几日未见,恐你在府忧思过甚,故而相邀。”
“如此,倒是多谢康小姐成人之美了,只是,我与康小姐似乎算不上熟识,见不见好似都没有关系,不如直接说明来意,我也好心安理得,毕竟,正是因为康小姐的书信,父亲才肯放我出府一天。”
穆桃并不打算与人攀附,这也是从小穆占清的教导,凡是有人套近乎,必然怀着不可揣度的心思,莫要上当大意。
康妙雪一愣,好像没有料到穆桃回绝的这样干脆,终于莞尔一笑,面上的不快一闪而过。
“穆二小姐说笑了,只是,京城的流言,事关穆二小姐与楚公子,楚公子与我算是挚交,在京城的名声一向很好,如今因为那以讹传讹的流言,对他和你造成了困扰,我想,还是把双方叫出来,一同说个明白才是,否则,若是那些登徒子越发没数,传来传去,指不定最后给楚公子安排个什么名头,真叫人难以忍受。”
“哦,此番更不用解释了,我与楚公子,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担心,更不用去揣度那可有可无的流言,还有,你也看好了他,莫要让他与旁人走得亲近了,否则,到时候与他传出流言的,可不只是我一人,京城里姑娘多的是,保不齐就有爱慕楚公子的,康小姐,可真有你的忙的。
还有,楚公子的名声好,我穆桃的名声也不差,如果没有人诋毁,想来也是万分不想与你们扯上关系的。”
那日的情形,如今的流言,为何而出,楚萧心里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