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麟轩总算爱不释手地把她放在地上,陆孟转过身看了他一眼,然后两个人相视而笑。
“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王爷也没有吃午饭吧,折腾了这么一通……我们去吃饭吧?”
乌麟轩勾了勾唇,也后知后觉自己很饿了。
他从那种被冷落的恐慌,和害怕真的被蛊毒弄疯的状态抽离,也难得露出了一些温柔神色。
他一温柔起来,可真就没其他儒雅公子什么事儿了。
中央空调不可贵,冰箱发热了才稀奇。
他拉住陆孟的手,温声说:“嗯,我也饿了。”
他知道这四周没人,还主动说:“我想吃今早的蒸肉。”
陆孟也笑了起来,回握住乌麟轩。说:“有的,之前太医令为王爷把脉的时候,我交代厨房做了。”
陆孟其实之前在厨房吃了点,不太饿的。
可她确实要厨房做了早上的蒸肉。
不是她记住了乌麟轩喜欢吃什么,而是她也喜欢吃这个。两个人在吃东西的口味上,离奇的重合度很高。
都是肉食动物,偶尔吃草。陆孟是抱着营养均衡不生病的态度,乌麟轩是抱着不能让人知道他喜好的目的。
但本质上,他们都爱吃肉类,所有肉类。
两个人手拉手,让婢女摆上厨房早就准备好的食物。然后一起吃中午不中午,晚上不晚上的饭。
也没关系,真的年夜饭是入夜,临近子时的时候吃。其他的时间,就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一点。
吃过了饭之后,乌麟轩的属下进来汇报。月回跪在乌麟轩的面前,还未等开口,陆孟就主动起身要出去。
乌麟轩按住陆孟枕在他腿上的脑袋,说:“没什么你不能听的,我的事情你都知道。”
乌麟轩眼神示意月回有什么说什么。
月回不是像陈远那样,心思很鬼的人。一五一十地说了乌麟轩之前让他查的事情。
是关于银月郡主这些天都和谁来往,有谁私下联系了她。又有谁假装不经意地跟她有过接触。
并且非常有效率地将这些人罗列成了名单,呈给了乌麟轩过目。
陆孟头就枕在乌麟轩没有断的那条腿上,手里抓着画本子,连偷偷瞟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乌麟轩的手指一直穿梭在她的头发里。看名单的神色很凌厉,但他整个人的气质是很温和的。
“你去吧,看好王府当中的人,按照我交代的去做。”
月回很快起身,迅速从屋子里消失。
乌麟轩把名单从头到尾又看了几遍,手指在上面点了点。找出了几个有嫌疑,有能力会知道他的行踪的人。
这上面竟然有岑溪世。
乌麟轩的眼神盯在岑溪世这三个字上,又把纸张挪开看了看枕在他膝上的王妃。
岑溪世就是看似偶然接触了银月郡主。乌麟轩心中疑窦丛生,可他这一次没有怀疑到陆孟的头上去。
他伸手又摸了摸陆孟的头发,然后把名单收起来了什么都没说。
陆孟抓住了乌麟轩的手,手指在他手背上的伤疤处蹭了蹭说:“王爷,你再摸一会儿我的头发,我就秃了。”
乌麟轩闻言笑出声:“胡说什么,我又没拽你头发,你头发很浓密顺滑。”
陆孟心说那是你不知道头发的珍贵。在陆孟的世界当中,秃头小可爱遍地都是。
陆孟是很爱惜她这几根毛的。
不过这世界又没有手机电脑什么的,陆孟的作息时间好到令人发指。又都是熬制的中药洗头,应该是不会秃的……吧?
她也就随乌麟轩去了。
临近天黑,乌麟轩本来应该去处理公文。但他一点也不想动,索性和陆孟一起挤上了贵妃榻。
贵妃榻虽然不小吧,但是肯定跟床比不了。两个成年人躺在上面,手臂挨着手臂的,还放着一个小桌子有点挤得慌。
陆孟翻身都在乌麟轩的怀中翻来翻去,最开始还挺新鲜,两个人从没这么亲密地相处过。乌麟轩爱干净得很,陆孟在他身上闻到最多的就是水汽,或者很浅淡的熏香味道。
乌麟轩之前说那几句话,确实是把陆孟给捋顺了。
其实陆孟要求非常简单。日子过得安逸,没有乌七八糟的事情,她就能够一直躺到天荒地老。
躺在哪里她根本就不在乎,在乌大狗的后宅是最好的。因为乌大狗是这世界的中心。
所以她顺毛之后,就非常亲人了。
但是就算是最黏人的小动物,那也会有烦的时候。
她在乌麟轩的怀里翻了好几个来回,鼻翼之间都是乌麟轩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乌麟轩搂着她,挤着跟她一起看话本子。陆孟又翻了一个身之后,屁股使劲朝后拱了拱,说:“我都要翻不开身了,王爷你如果非得要在这儿躺着,能不能把小桌子拿地上去?”
“为什么?这样不好吗?”乌麟轩就是故意不把桌子拿走的。
“你不喜欢我抱着你吗?”
拿走了之后两个人之间就宽松了,他就想这样抱着她。
“抱着和挤着,这是两回事儿吧?”陆孟回头斜眼看他:“王爷,你去把小桌子拿地上去,我又没说不让你抱着。”
乌麟轩不想动,想叫人进来伺候,又不想破坏两个人之间这样难得的温馨。
现在外面天色将黑,下了好几天雪,下午太阳出来了。现在阳光照在窗扇之上,透出暖黄的光。
光洒在两个人身上,让他们都浑身懒洋洋的。
“为什么不是你去?还没有人这么指使本王。”
就是想跟她待在一块,不想再分居两地。
自己折腾自己算什么本事?跟这个长工显然也不行!浪子回头?呸!狗如何能改得了吃屎!
“好。”乌麟轩没像之前一样,硬要灌输给陆孟什么东西。
“不信你继续往下看,长工如果不把她卖了,就会把她锁起来。”
乌麟轩又说:“但是和人私奔过的女子,贞洁名节尽失,想找一个好婆家是不太可能的。”
如果是平时他自己呆着的话,让他这么躺他也躺不住。可怀里抱着他的王妃,就像抱着一个散发着融融暖意的狐狸。他整个人从骨子里都犯着懒意。
陆孟就算是很无奈,可她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躺在乌麟轩的后宅当中。做一个死肥宅,一条不用翻身的咸鱼。
乌麟轩微微抿了一下唇,唇峰上那一颗很小的,红色的小痣随着他的动作动了动。
怪怕人的。
而且他回到王府,要先解决蛊虫。他不想让自己的王妃看着他用什么方式。
“这有什么好看的?这长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哄骗小姐的时候,未必没有存着将她骗出来卖掉的心思。”
乌麟轩的意思,是要陆孟做他的女人,真正的女人。然后他会为她遮风挡雨。
但乌麟轩信口拈来的计谋,不光让大小姐摆脱了困境,甚至还让她以后生出了无限的可能。
她顿时觉得这个故事索然无味!
连对他去世的母亲都没有过。
陆孟夸奖完他,就继续在他怀里转过身,看书。
陆孟很快领会到,这又是一个承诺。
乌麟轩笑意一直就没断过。天色越来越黑,屋子里的光线也变得越来越暗。
有罚也要有赏,棍棒里面也要加大甜枣。要不然谁能受得了一味地疼?
她把这个故事本来就当成恐怖故事在看。陆孟希望这个小姐早点“原谅”长工,毕竟她现在跑在外头吃苦的是她自己。
这种保护的心理,乌麟轩从没有过。
陆孟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整个人窝进他的怀里说:“我喜欢听你说这些,你以后能不能多说给我听?”
虽然现在离那个目标还很远。但如果乌麟轩以后都这么上道的话,陆孟也能回到最初的那个想法里面去。
“这样富贵人家的小姐,换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方能卖上很好的价钱。”乌麟轩声音平淡地说着比恐怖故事还恐怖故事的话。
乌麟轩又说:“如果这位大小姐的母亲还算疼爱她,而且他的母亲还得在他父亲心里有一点地位,她或许也不会被沉塘。”
“他们院子里不是有一口井吗?大小姐每次打水都很困难。让长工帮她打水,一伸手就解决了。”
那为什么不教他好好的,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一点?
“比如……嗯,大小姐不是做工手里有钱吗?买点蒙汗药给长工下一点药。然后联系一下人牙子,把他卖成苦力或者是奴隶。他就无法纠缠她了。”
他怕陆孟不理他。只要陆孟一生气不理他了,他就会手脚发凉,表现得坐立难安。
陆孟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跟我唱反调?我不想听那些……”
“其实也还有其他的办法,没这么凶残。”
不过……就这样吧。像这种小事,陆孟一向都是抱着纵容的态度,不予计较。
陆孟回头瞪了乌麟轩一眼说:“你能不能好好看着不说话。长工跟小寡妇断了,他说他后悔了,要接小姐回去。”
陆孟眼皮一抽,他怎么知道自己遇见不认识的字就跳过去了?她又没读出来,这洞察力也太逆天了!
乌麟轩说在他的书房当中给陆孟弄一个小桌子。那不就是让她跟他回家吗?
她把书扣过来,又转过头看向了乌麟轩。
陆孟打消了要利用他的感情为自己谋福利的想法。
如果仔细想,她也不是不能为大小姐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
陆孟依旧躺在乌麟轩的怀中,乌麟轩凑近了在她的头顶上跟她一起看话本子。
乌麟轩说:“我让人在我的书房里为你弄一个小桌子。日后我处理公文,你就在旁边练字,偶尔给我磨墨,也让我体会一下红.袖添香。”
乌麟轩手抚弄着陆孟的头发说:“她无论是跑回去还是被卖掉,最好的结局都是成为一个贱妾。”
“你怎么知道长工给她找了什么人?我们还没看到那里!”
无论脸上的表情多么可怕,都像一个被扔进冰天雪地的小孩儿。
外面的爆竹声开始密集起来,除夕夜,整个皇城当中热闹非凡。
“不是不想听吗?”乌麟轩伸手给陆孟理顺了一下脸颊边上的头发。
陆孟愣着,乌麟轩用指节一直刮着她的脸,呼吸轻浅。整个人都很平和,也带着安抚的意味。
“这是交易,是制衡,无关情爱。”
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陆孟从来都是舒服一天算一天。
偷得浮生半日闲。
百姓们可不管什么诡谲的权力争夺,像陆孟一样自扫门前雪,只顾着眼前的欢喜和畅快。
这种制衡关系,才是最稳妥的。比任何情爱人性都要厉害。
陆孟瞪着眼睛,她看的都是两个人互动,怎么没记得院子里还有井?!
他没有马上回答,稍微想了一下才说:“其实很好解决,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长工杀了,然后报官,说自己被长工挟制。”
陆孟听得高兴,朝着乌麟轩凑了凑,窝在他的怀里。
真的是偷来的半日闲。
长工陪笑着走了,但很快他半夜三更进了一个高门大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