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瞒还是尺宵尊的时候,她就不喜宗派。因她曾在术影门呆过一段日子,处处受门规所限不说,还要分出大半的精力来应付同门之间为争夺资源暗地里使的手段,被这些腌臜心思恼得狠了,她一怒之下向十位师兄提出生死战,后来差点死于匆忙赶来的掌门手下,再醒来时已是直接被扔出了术影门,一直到最后,她都再未入任何门派。
虽说这段月宗未必有术影门那些糟心事,但她却是不肯再冒这个险了。何况,她重回修仙界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不可能被拘于门派中听课打坐比试亦或下山出任务,等她复活了另两人,三只小骷髅在段月宗更是寸步难行,她不会做这么不划算的事情。
如今入宗,只不过为了那只小妖狐而已。
但是这些理由都不能说,慕启琛又是不肯罢休的样子,姜瞒只好道:“因为你太抠了,我怕我会饿死在你手里。”
慕启琛:“……”
他竟无言以对。
姜瞒见他一脸郁卒的模样,漆黑如墨般的眸子里盛了几分笑意:“麻烦仙君让一让,我还得去报个到。”
慕启琛见她绕过他越走越远,胸膛里莫名空了几拍,突然道:“我会将我所能拥有的一切都给唯一的徒弟。”
她笑了下,他没看见:“仙君这样说,您未来的道侣会不开心的。”
他怔住了,眸中疾速变换的情绪她也没看见。
姜瞒在百兽园里七拐八弯终于找到了园主的宅子,虽说是最下等的杂役,但实际上要比凡界好上太多,宅子里亮堂堂的,各处都镶着金边,交织在一起朦胧了一片,院子里老者眯缝着眼仰面瞧着古树上不知名的鸟儿,听到门外的动静侧头望过去,不咸不淡地说道:“新来的?牌子给我。”
姜瞒走进去将牌子递给他,只见他扫了几眼随即伸手在空中一抓,手里立刻多了一本册子,他翻到最新的一页在上面写下“姜瞒喂兽”四字,没什么精神道:“西面从左往右数第三个房间是你的,赶紧去整理。”
姜瞒接过牌子应了一声,出了宅门走了不过几百步就来到了兽仆居住的折昭院,一进去便是扑面而来的尘土味,原是两名兽仆正打扫院落,瞧见她后也没什么反应。
从左往右数第三个房间,她站定在房门前,伸手推开,又是一阵呛人的灰尘,看样子是许久没人住过了。
姜瞒捞起袖子打扫了一番,又去领了床褥被套等日常用品过来添置其中,总算整理好后一刻也不停歇地下了山。
通过考核的人整理好了自己的房间后会有半天的时间下山与亲人朋友告别,关起门泪眼婆娑地说些心里话,再打开门时便是将自己从旁人的生命中剥离出去,从此踏上日思夜想的修仙之路。
几千年过去了,她早已不记得自己父母的模样,从装满往事的脑海深处扒拉出一点有关他们的记忆,也是他们一边哭着说“不要怪我”一边将她卖给人贩子的场景,那句“不要怪我”莫名记得深刻。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这苍天不肯给人一条活路吧。
尚且年幼的姜瞒想,为什么她会被抛弃呢,她不哭不闹,平常买了饼也大部分给了弟弟,为什么还是被抛弃了呢。
后来她仙脉觉醒,又在机缘巧合下被一仙人看中带走,那仙人问她要不要回去跟父母弟弟道个别,她怀着怨气摇了摇头。
想来,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旁人握着父母的手情难自制时,姜瞒一脚踹开了客栈卧房的门,气势如虹地喊了一句:“暮暮,阿瞒来接你上山啦!”
暮暮站在窗边,莹白的脑袋在太阳下闪烁着金色光亮,漆黑的眼洞认真地凝视她:“走吧。”
姜瞒背起她离开客栈,本打算一鼓作气飞到折昭院,第一步就折在了山脚,暮暮颇为无奈地看着姜瞒在地上画了个阵,找到方向后才带她来到了院口,打扫的兽仆看见她身后的小骷髅愣了愣,脱口而出道:“你的灵兽?”
“非也,她是我的挚友,叫暮暮,从今往后跟我住一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