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砾,似没有褪去白日里的热度,随着一滴夜露从叶尖挣脱滴落,“嗞——”的一声燃起一缕青烟,欢快袅袅地在姜芷歌的白鞋旁打了个圈儿,又颓然地留恋散去。月光很暖,很温柔。他的侧颜,被月光眷顾深深晕开浅浅打薄,称着他眼中难以抑制的狂澜,交错成晨露水滴中她难以辨别的绝美幻境,仿佛,这一切,曾经在某日某时某刻,她,也曾经被他,这样,热切而温柔地,对待过。就好像,他的名字,是个诅咒,诅咒着一个美丽绝伦的童话世界,她站在门外,却始终不得要领,终日不能入内。“叶……笙笳?”是姜芷歌有些失神的脱口而出。“滴答——”是夜露滴落在他的丹凤眼旁,星光恰到好处地被揽却在了晶莹的夜露之中,衬得他微微醉醺的眉眼里有令人惊艳的韶光,在流动,满溢而出。那是姜芷歌无法描述出的颜色,似有飞雪撞击过冰封千年的巅顶佛像,在那一刻,所有的修炼都坐化成了红尘,碎碎瓣瓣,洋洋洒洒,落于他,深邃的眼。叶笙笳颀长而白皙的脖颈处,喉结因哽咽而上下滑动了一下,他的双手,已经在不自觉中,紧紧扣上了姜芷歌的双肩,深深锁住。似乎生怕,他再一放手,眼前的这个女人,便会化成了一缕烟而去一般。·“你,方才,喊我什么?”他淡蓝色的瞳孔如海里倒映着星辰,深深倒映的,都是姜芷歌一人的身影。他的欣喜若狂,他的患得患失,在此刻这大漠的风里月里沙砾里,交错成了姜芷歌心里的一丝悸动,扯得她的心脏,有些微痒的疼。“你的名字……叫……叶笙笳?”姜芷歌迟疑地再次肯定着这个名字的发音,仿佛不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有风窜过脆嫩的绿叶缝隙间,卷起一片嫩叶,欢喜地在白月光中打了个圈,摇摇曳曳地飘落下来,插在了她耳际的长发间。月光穿过叶笙笳的修长指缝间,他微微抬手,白玉般的指尖触及到了她细碎的柔发间,肌肤触及的悸动温柔。在漫漫星光下,一览无遗的是他带着醉意醺到她心里的微笑,是江南烟雨小巷突然打翻了的醇香酒意,带着浓浓的桂花香溢,轻而易举地便弥漫了整个大漠的灿烂金沙。他的指尖,停留在她的发间,指尖微动,轻捏住那片嫩叶,笑意,更浓烈。他的面颊,侧过,紧挨着她的耳际,只有一指间的距离,呼吸,是那么的湿热而炽烈,令她有猝不及防的慌张。下意识的,她想躲开。却,被他的单手突然地环住了肩膀,他蛊惑般磁性的声音带着笑意和醉意在她耳边湿湿地说道:“别动,有片叶子。”不知为何,她竟然那般听话地像是被施咒了一般地站在了原地,不得动弹。她的手心,是渗出的细细的汗。她的心跳,是不规则的她不能把握的狂乱。她的呼吸,是那般的急促,以至于有点难受。她,不由自主地,缓缓闭眼。他的唇,缓缓地,深沉地,靠近,靠近。月光光洁而倾泻,洒在二人面颊之间,星光璀璨于其间,交辉成闪耀的光点,缠绕着她的发,他的唇。“哗——”一把精致的玉雕象牙山河扇,那般不识趣地,横在了姜芷歌和叶笙笳之间。叶笙笳的唇瓣停留在了扇面泼墨的巍峨高山之上。他皱眉。扇面打开带出的清风拂过姜芷歌的面颊,惊起她的长发朝身后飞扬而去,一股清凉也将她迷醉的心绪唤醒,令她惊醒。她有不好的预感。猛然抬头,她向上望去,看到了先前的变态银衣男子,正低头一脸嫌弃地略带好奇地盯着她。“打扰了叶公子的雅兴。”荒芜不咸不淡地慢悠悠地说道,顺手便把山河扇“哗——”的一声,又收了回来。还不忘,掸了掸扇面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原来是你。我道人称天下之主荒芜公子乃是不理凡尘之事,怎的?如今也管起我叶笙笳的事来了?”叶笙笳显然不待见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银衣男子,反倒是一把搂过姜芷歌的腰际,将她环在了身旁,似乎有点宣布主权的味道。荒芜见他这个动作,轻声“咦——”了一声,似乎很惊讶,继而便又是那番漠不关心的神态,冷冰冰地说道:“我没有闲情逸致管你的风流事。你喜欢哪个当你皇后,或者爱亲哪个,都是你的事。但,这个女人,我今天必须要带走。”大漠的风卷起残沙,扬在三人之间,姜芷歌悲哀地看到了荒芜将目光锁在了她的身上。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呵呵呵呵……大侠?帅哥?您莫不是搞错了?我一没财二没色,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姜芷歌吃过一次亏,又不傻,相比较而言,好像还是这个叶笙笳好说话点。两害相较取其轻。于是,她很柔弱地,往叶笙笳的身后,缩了缩。“若是今日我不同意呢?”叶笙笳莞尔一笑,嘴角邪魅地向上扬去,于眉眼旁,却是真真切切的,杀意。“我说过了。今日,我要带走她。”荒芜并无惧色,面若冰霜,冷冷说道。“可惜了。好像从来你要从我身边带走的,最终,还是我叶笙笳的。以前是,现在,也不例外。”叶笙笳睥睨地惋惜般轻叹一声,嘲讽般地低笑。姜芷歌却在他身后看到了他藏于袖口中的手已经紧紧握拳,在这句话说出之时,他的青筋毕露。而他的身体,也不知为何,有些僵硬。“是吗?”荒芜始终看不出悲喜的面色之上却于此时露出了隐忍的痛苦之色,而他的眼中,杀机亦已起。“小心!”姜芷歌惊呼道。只见月光下荒芜单手抬起,有罡风盈满袖,平地起狂沙!“去。”荒芜低声一句,只手落下。风卷狂沙如刀朝着叶笙笳和姜芷歌席卷而来!姜芷歌惊呼!却有温热的大手覆上她的眸眼。她听到叶笙笳说道——“别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