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冬接过那支烟。

他静静坐了一阵,豁然起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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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医办公室里,依然在桌上地上都堆满了摊开做好笔记的资料论文,电脑开着,屏幕在已经暗淡下来的天光里投下冷色的光。

叶枝不知道又看了多久的书,伏在桌上,不自觉地睡着了。

小姑娘睡得并不安稳,眉梢蹙着,眼下透着隐隐约约的淡青,唇色也显得异常淡白。

林暮冬站了半晌,放轻脚步过去,扶上她的肩膀。

轻轻晃了几次,叶枝才醒过来,有点恍惚地撑着想要坐直,压麻了的半边胳膊吃不住力气,身形不自觉地一斜。

林暮冬一把抄住小姑娘歪下来的身子,眉峰紧拧起来。

叶枝眨眨眼睛,仰头:“林教练……”

“不看了。”

林暮冬抱着她,轻轻放回桌后的转椅里:“就到这里,好不好?”

叶枝怔了怔。

她仰着脸,原本就不带多少血色的嘴唇又白了白,轻轻出声:“不是的呀,还有办法的,我和伯纳德博士说过了,还有几个手术方案,有办法的……”

林暮冬闭了闭眼睛。

他蹲下来,迎上小姑娘的目光,声音很轻:“已经很好了,宝宝。”

他抬手,一下一下轻轻摸她的脑袋:“我很知足了,就到这里……我们不继续了。”

叶枝蹙了蹙眉,像是根本听不懂他的话,张了张嘴:“是——是那几个方案成功度不高吗?我再去找,没关系的,一个不行就再换一个……”

她有点着急,从椅子上想要下来,眼前忽然黑了黑,脚下不自觉地晃了晃。

不等摔倒,已经被林暮冬紧紧抱在了怀里。

背后的手臂绷得坚硬如铁,叶枝靠在他胸口,缓过一阵头晕,抿了抿唇角:“林教练……”

“别费力气了。”

林暮冬阖了下眼,嗓音压到低得不能再低,神色一点点清冷下来:“治不好的。”

位置交换,他看着他的小姑娘把自己累成这个样子,才终于体会到自己当初究竟让她担了多少的心。

林暮冬压下盘桓着的无数念头,一遍遍反复回想着伯纳德博士的话,控制着力气把她小心放进沙发里,走到桌前合上那本书。

他的右手攥着那支烟,往袖子里收进去,掩住不自觉的微颤,转身就要把那本书放回书架上。

身后没有声音,反而异常安静,压抑得叫人有些喘不上气。

林暮冬几乎忍不住想要转身,想起伯纳德博士和柴队的话,又强行忍住了,朝书架走过去。

格外安静的办公室里,叶枝的嗓音迟了一瞬,才轻轻响起来:“……哦。”

她的声音轻软:“治不好啊……”

林暮冬的脚步狠狠一滞。

小姑娘低着头,细细软软的抽噎藏在嗓子眼里,水汽颤巍巍落下来,哽咽着去抹眼泪:“治不好啊……”

林暮冬手臂一悸,胸口瞬间窒得喘不上气。

原本的那些念头忽然就都不见了,他的胸口激烈起伏着,疼痛粗糙地沥过心肺,带起一阵血腥气。

他的手慢慢攥紧,狠狠揉碎了那根没点燃的烟,掷进垃圾桶。

他的小姑娘安安静静坐在沙发里,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砸得人心口生疼。

林暮冬放下那本书,肩膀绷得无声锋利。

……

明明就是说好了的。

是他答应了她,跟她承诺了一定会治好,还在生日的时候按照小姑娘耳语教的,认认真真许愿了的。

他做不到看着她去撞那条几乎注定失败的路上的南墙,看着她这样逼着自己,一定要做到一件几乎没有希望的事。

可他也做不到看着她哭。

他做不到就这样,在她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付出这么多心血之后,一句话轻飘飘放弃掉所有的可能。

他们早就约好了的,他做不到就这么爽约。

林暮冬喉结无声滚了滚,眼底始终深不见底的无声漆黑忽然狠狠旋起漩涡。

他回身过去,半跪下来替她擦泪,语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柔软急切:“治得好。”

他小心翼翼抱住她,拿胸肩把她轻轻裹住。

叶枝被他重新好好抱着,终于再忍不住,哭得越来越凶,用力钻进他怀里。

“对不起……宝宝,对不起。”

林暮冬胸口疼得几乎喘不上气,嗓音放得极柔,一点点吻干净她的眼泪,一路向下,吻上柔软润凉的唇瓣。

他抱着她,一遍接一遍地、承诺似的低低和她说话:“治得好,宝宝,治得好。”

有太多的理由在阻拦他们,为了他,为了叶枝,为了现在,为了将来。

每个理由都无可辩驳,每条建议都恳切中肯。

他可以不去承担和那个网球选手一样的风险,就这样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恢复到什么程度。他的小姑娘可以顺顺利利地走上更高的位置,可以不必为手术的失败承受自责和舆论的压力,可以在所有人眼里发光。

他们可以在这里停下,好像也应当在这里停下。

如果他们不是他们。

林暮冬阖上眼,把右手交出来,放进叶枝的手里,收紧怀抱。

“……你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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