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
林暮冬蹙着眉,视线落在她的伤上。
叶枝的皮肤很白,不只露出来的那一点红肿,边上的淤血已经透出触目惊心的青紫色,一直顺着蔓开了一大片。
林暮冬眉峰拧得愈紧,左手圈着小姑娘纤细的脚踝,手指顿了顿,放轻力道碰上去。
有不受控的凛冽寒意再度从他周身散开。
和脚踝上有些陌生的触感一起,叫叶枝不自觉地轻轻缩了下。
林暮冬停下动作,抬头:“疼?”
“不……”
叶枝脸上发烫,心跳得越来越快,声音也小得几乎听不清。
学康复的,其实不至于介意这么多。
医学视角只有医生和患者,原本就不应当存在性别差异的观念,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暮冬碰她的时候,她就觉得好紧张。
封闭隔断了一部分知觉,连皮肤的触感也迟钝了不少。
但她依然感觉得到。
温暖干燥的掌心贴在她的脚腕上,林暮冬替她喷上一层冰冰凉凉的云南白药,掌侧覆上扭伤的地方,慢慢按摩。
掌心贴着红肿扭伤的地方,怦怦地,像是能察觉得到心跳声。
叶枝慢慢揪着衣角,拧成了个纠结的圈,整个人一点一点地升着温。
林暮冬确认了她不疼才继续,垂下视线,正专注地替她揉着伤的地方。
久病成医,他的手法很专业,力道控制得不轻不重,规律地按压放松,慢慢施力,一点点让药渗进皮肤里。
他半跪着,在她面前,脊背被衬衫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所有关于ptsd的疏导和治疗都没来得及做,林暮冬身上慑人的冰冷戾意像是一瞬间忽然消失了,或者是彻底收敛起来,藏进了她暂时还触不到的更深处。
叶枝悄悄往前凑了凑。
不小心受了伤、不听话偷跑出来,又被精心处理着伤势的小动物一点点探出耳朵尖,想要把刚才还好凶的人看得更清楚一点儿。
颀长冷白的手指虚拢着,掌心的力道落在伤处,沉稳恒定。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挤进来,落在林暮冬深邃的侧脸上,给他的睫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淡金色。
叶枝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下林暮冬的睫根。
林暮冬动作一顿,抬起头。
他连向后躲一躲都不知道,叶枝连忙收回手,迎上林暮冬带了询问的安静注视,犹豫一会儿:“林教练……在想什么吗?”
林暮冬的瞳光动了下,垂下视线。
他想亲她。
不只是浅尝辄止地碰一下额头,也不隔着手掌,不隐藏着胸口汹涌的情绪,锢着她,揉进骨血,好好亲她。
然后把人带回去藏起来。
不藏起来也可以,要让他牵着,不论去什么地方,都要被他看在身边。
不准受伤了不吭声,不准打着手电熬夜,不准被人欺负,不准伤心难过。
他想要她。
不行的话,就寸步不离地护着她。
……
压下近乎疯狂的念头,林暮冬阖了下眼睛,嗓音清淡下来:“没想什么。”
他的身体里住着头噬人的凶兽。
小姑娘这么小,软绵绵的,又乖胆子又小,怎么可能不怕。
他处理好了叶枝的伤处,替她把裤腿一圈圈放下来。把药品一样样放回去,走到门边的水池洗手。
冰冷的水流打在手上,短暂地浇熄了他胸口的滚烫焦灼。
“这几天不准走路,我会按时来检查。”
林暮冬冲着手,尽力维持着语气平淡:“先把伤养好,明天就回国了,有什么需要的告诉——”
他的话音忽然一顿。
那一小团影子已经坚持不懈地跟上来,温温软软,投落在了他的手边。
“叶枝,听话。”
林暮冬背对着她,深吸口气,手臂绷紧:“别叫我忍不住,到时候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他不是每次都能控制得好自己的。
他太怕会吓到她了。
“我本来也走不了呀。”
小姑娘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很努力地拽住了他的袖子,力道莫名地摇摇晃晃。
“我是蹦过来的……”
叶枝的耳朵尖还是红彤彤的,攥着他的袖口,很努力地站稳,红着脸慢吞吞出声。
“你再不抱我,我要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