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红豆低着头,沉默了很久。
她慢慢起身,郑重朝段修瀚与段夫人行了个礼,“谢大人赐名,新钰,很喜欢这个名字。”
段大人与段夫人顿时笑出来,段大人又道:“虽说女子不得入族谱,但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怎么也不能这般随便,夫人你看?”
段夫人笑道:“我预备先在府里庆祝一下,每人分发五钱不等,做上两身衣服,待钰儿规矩学全后,借办场赏花宴,再正式将钰儿介绍给其他世家。”
段大人满意地点头,“合该如此。”
两人一心一意为蔡红豆打算,言语殷切,蔡红豆心里不是没感触,只是这一刻,她却更加想念远在千里之外的蔡老三他们。
不知他们怎样了?
蔡红豆又坐了会,便起身告辞,段夫人叮嘱谭嬷嬷亲自将她送回芷涵院。
她走后,正院里顿时冷清下来。
段夫人靠在软塌上,神色失落。
“怪不得老话说多子多福,过去那么些年冷清的日子过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不过热闹一时,钰儿走后,恍然觉得正院,甚至这整个段府都太过冷清了。”
段修瀚心里其实也有这种感触,只是看段夫人神情失落,便打笑道:“却原来,夫人觉得跟我待在一处嫌冷清了。”
段夫人回过神,嗔他一眼,“你还有这等自知之明啊。”
段修瀚摇头笑笑,休息了会,他转头,让丫鬟将秦嬷嬷叫来。
不一会,秦嬷嬷走了进来,给两人行礼。
“老爷,夫人。”
“给嬷嬷看座。”段夫人开口。
丫鬟给秦嬷嬷搬来凳子,等秦嬷嬷坐下,段修瀚方开口,“这一路,麻烦嬷嬷了。”
秦嬷嬷微笑:“能亲自接小娘子回来,是老奴的福气,哪里谈得上辛苦。”
段修瀚点头,顿了会,他问秦嬷嬷:“依嬷嬷看,钰儿这孩子,性情如何?”
见她神情茫然,段修瀚解释说:“我刚刚为红豆改名为新钰,从了族谱上的新字辈。”
秦嬷嬷恍然,她思虑片刻,先赞扬了段修瀚起的名字,“老爷这名字起的贴切,小娘子乃咱们段府唯一的小娘子,自然如明珠玉石般珍贵。”
又道:“这段时间同小娘子相处,老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小娘子实在当得上蕙质兰心,善良柔和,乖巧可爱,又没有半分架子,老奴真真心胜喜之。”
段修瀚与段夫人不禁微微一笑,自家孩子,自然觉得她百般好。
“但是,”秦嬷嬷迟疑了下,说,“小娘子性情好是好,却有些过于良善,老奴唯恐她将来吃亏。”
这话十分婉转,其实剖开来说,便是说新钰性子有些软弱。
闻言,段修瀚沉吟起来,单今晚一夜相处,他发现自己这个女儿性情是有些软弱。
段夫人却道:“我瞧着挺好的,性情太过刚硬之人将来路子更不好走,老爷,”她拉住段修瀚的手,温婉一笑,“听闻因家境贫困,钰儿并不曾进过学,我打算为钰儿延请一位先生,教习她诗书礼仪,腹有诗书气自华,届时,钰儿性情自然就好了。”
段修瀚握住她的手,叹气:“辛苦你了。”
段夫人嗔道:“老爷说这是何话,钰儿亦是我女儿,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之说。”
说罢,她瞪他一眼,“钰儿初来乍到,心里难免忐忑,你万不许逼她,更不许对她摆脸色。”
她是想到今日他对着她严肃起来的脸色。
段修瀚好笑,他摇头,道:“夫人放心。”
心里却想,这两个女人是他这辈子最重要之人,他哪摆的起脸色。
来这里第一夜,蔡红豆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刚躺下不过半盏茶功夫便睡着了。
隔日凌晨,蔡红豆正迷迷糊糊睡着,耳边传来碧血丹心的声音。
“小娘子,该起来了,夫人昨夜吩咐让您今日过去一块用早饭。”
蔡红豆迷糊了会,被伺候着起身,穿衣服,洗漱,装扮,最后被搀着前往正院。
好在正院离芷涵院不远,只隔了一个小花园。
蔡红豆走在小花园的小道上,转头打量周围的景致,哪怕只是一处小花园,处处仍见精致,假石林荫,团花锦簇,她走的小道两旁,居然栽种着一排青嫩青嫩的矮树。
见蔡红豆好奇,碧血解释道:“这种植株名唤万年青,冬日里亦青翠欲滴,恍如夏季,因此被称为万年青。”
蔡红豆点头,心里惊异,贵族东西就是稀罕。
一行人脚步悠闲地来到正院,段修瀚也在,段夫人温和开口:“钰儿来了。”
听到这个称呼,蔡红豆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的新名字——段新钰。
她立在原地,一时怅惘,从此后,便再没有蔡红豆了,有的只是段新钰。
“快过来,我昨夜观你喜欢绣球乾贝,今日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备上一份。”
段新钰回过神,她走上前,微微一笑:“谢过夫人。”
用过早膳,段修瀚便走了,段夫人留她在屋子里说话。
两人正闲聊着,一个丫鬟走进来,禀报:“夫人,臻芳斋和华衣楼的老板来了。”
段夫人颔首,“让他们在正厅等候片刻,我这就过去。”
见蔡红豆面露疑惑,她解释道:“臻芳斋和华衣楼分别是首饰铺子和衣裳铺子,走,咱们过去,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段新钰惊讶地站起身,“夫人,我那边衣服首饰还有很多。”
完全不需要做新的。
段夫人却拉住她的手,笑:“女孩子哪有嫌衣服首饰多的,走,咱们过去瞧瞧。”
最后,她到底没拗过段夫人,过去瞧了瞧,还被段夫人相中,被迫定做了两套衣服,两套首饰。
等臻芳斋和华衣楼的老板走后,段夫人又带着她逛了整个段府,带着她认认路,顺带也让下人认认她。
这是段府唯一的小姐,段新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