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赏怀已红了眼睛,委屈得很。霓旌与赏心就算想劝也不敢来劝,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佳期不曾对她们说过重话,今日为一个外人便如此责备,她也明白她们几个心里不舒服。想到晨起她们对解语警惕的神情,便也就顾不上生气,佯作作揖地向她们赔罪道:
“好了,好了。我给各位赔个不是,都是我不好,不该说重话。各位姐姐消消气可好?”
她们三人一愣,倒是赏怀先破涕为笑道:
“郡主以后可不能委屈赏怀了。”
“郡主你看赏怀得寸进尺的样子。”赏心用手中的簪柄轻轻敲了下赏怀的额头,“郡主说的有理,是我们的不是。”
“解语熟悉宫中事务,又有太后娘娘这层关系。郡主思虑周全,奴婢们会以大局为重。”
霓旌顺着赏心的意思说了下去,说完便对赏怀使了使眼色。佳期看在眼里,不禁失笑。
赏怀许是被霓旌和赏心看得慌乱起来,说话都乱了次序,颠三倒四地赔礼,倒惹得众人笑了起来。
佳期垂眸看着赏怀,她年纪小,在王府里众人就偏疼她些。如今似乎是委屈得急了些,小脸儿红红的,似乎连泪珠还挂在睫毛上。便耐不住亲自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又接过赏怀手中的明玉簪,径自戴了上去。
因是头一日向皇后娘娘请安,她除了一支累丝桃花映春步摇略鲜艳些,其余皆素简得很。妆束毕,她又看向镜中的自己,开口问方才同她生气的三人: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太素净了些?”
霓旌最先扶着她站起来,又替她正了正衣襟,“郡主这件衣裳选得好,也就抵得过了。皇后娘娘是郡主的长辈,您穿得清简些也是孝道。”
霓旌向来懂得分寸,听她如此说,佳期也就安心。这衣裳的料子是串了金线织成的,衬着极清爽的水蓝色,倒也不显得珠光宝气。行动起来仿佛是波光粼粼,雅致的很。再配上一件月白色的梨花鹅绒大氅,便再无不妥了。
收拾得差不多了,她便吩咐赏心去问毓哲郡主是否要和自己一起出门,不想不多时赏心便回来回话,说毓哲郡主才起床,怕是一时出不了门。
佳期略思量下,想必毓哲仍旧要乘轿前去请安,也就不再等她,只携霓旌和赏心出了宫门。
因自己尚不熟悉路,正巧解语已办完了轿辇的事,便也叫她一同前去。至于赏怀,她哭了那会子,眼睛都是红的,自然不便出门惹人闲话,佳期只留她在阁中看顾,不在话下。
初春的天气果然是极寒冷的,地上的积雪尚未化尽。大抵是晨起,天未全明,也就更冷一些,未化尽的雪水重又成了冰,这路也就走得更艰难些。佳期虽穿的厚实,手炉里的炭也是足足的,可还是冷得紧。路上的宫人内监来往不绝,她也不敢失仪,只耐着冷吩咐向自己请安的人免礼。
从前,王府里到底小些,规矩也少些,虽说也要早晚请安,不过母亲慈爱,严冬暑热皆嘱咐佳期佳会姐妹二人不必拘礼,免去请安一事,今日才发觉,京中冬日竟然这般寒冷。
前面就是巷口,风口里风吹的猛些,也就越发的冷了,可站在最首的解语还是一副安然的样子,似乎于这寒冬无意,倒叫她纳罕,细细想来,许是自己不该如此失仪,显得不大稳重。
正思忖着,前面缓缓行来一乘銮轿,大约是皇子的仪制。她定神细看,便觉眼熟的很,又见轿旁侍奉的人身形像是亭敬,心头一喜,忙止了步,递了手炉给霓旌,行礼道:“请汾阳王安。”
果然,轿辇停住,缓缓地落了下来,亭敬打了帘子,单手扶了轿中人下了轿,随即四名小厮提了灯上前来,轿前银香暖炉的内监也低头行至轿中人左右,亭敬垂了手跟随在他身后,抬轿及随行的人皆俯首候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