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李云天转向了宣德帝,不动声色地说道,故意在“给各级主官分忧”上加重了语气。
说是分忧,其实就是分了军中各级主官之权,以前军中的下级武官多由各级主官任命,无不是其心腹。
而按照李云天的这套体系,三大衙门的官员将由上级部门任命,这样一来各级主官的权力无形中就受到了制约。
听了李云天的解释,宣德帝的眼前不由得一亮,李云天的这套军阁体系,不仅使得军阁的调兵权与各都督府的统兵权相辅相成,完美结合,而且完全限制了各级武将拥兵自重的可能。
尤为重要的是,由于军阁是由武官掌权,这就排除了大明军事所受到的外界干扰,创造了一个难得的发展机遇。
“陛下,李御史的构思虽妙,可朝中勋戚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后果恐难设想。”杨士奇的眉头却不由得皱得更深。
李云天以武举取材,再加上军职层层任免,此举不仅取消了军中的世袭体系,而且进而损害了那些朝中勋贵的核心利益,动了他们手中的兵权,朝中的勋贵绝对会群起而攻之。
宣德帝闻言,眼前逐渐黯淡了下来,要想推行李云天的设想可谓困难重重,首先难以迈过京中勋贵这道门槛。
“阁老,下官认为此事可循序渐进推行,先仿效内阁设立军阁,确定军阁阁员,以与各都督府都督相抗衡,至于其他的事务待日后成熟再行推进。”
李云天自然清楚他的军阁构想不可能一蹴而就,于是从容不迫地向杨士奇说道,言语中充满了担忧:
“不瞒阁老,在下官看来,朝廷制度章程的订立应因时、因地制宜,太祖皇帝设立军职世袭时兵悍将勇,对军中士气影响甚微,不过时移世易,由于无晋升体系,军职世袭的弊端日盛,军中将士无进取之志,士气低靡,战力低下。”
“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皆是雄才大略之帝,在战场上纵横捭阖,开疆拓土,所向披靡,阁老历经四朝,想必对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时我明军的战力知之甚详,以为孰强孰弱?”
沉吟了一下后,李云天神情凝重地问向了杨士奇,意味深长地问道。
虽然李云天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是在暗指永乐帝“奉天靖难”一事,不宜明言。
建文帝时期,明军在经历了洪武朝的休养生息后,战斗力不仅没有增强反而减弱,由精锐的京卫组成的南军在人多势众的大好局势下无法消灭永乐帝的北军。
当年洪熙帝仅仅率领着一万军士,就在百姓的协助下守住了北京城,将曹国公李景隆率领的数十万南军挡在了城外。
对于南军的这次攻城的败因,外界归咎于李景隆的指挥失当,指责他是纨绔子弟,寡谋而骄,色厉而馁。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景隆不知兵事只是失败的一个原因,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因素:
北军人数虽寡,但永乐帝赏罚分明,追随永乐帝将有从龙之功,加官进爵,封妻荫子,故而北军气势如虹,战时人人争先,个个奋勇,以期立下军功得以晋升,这才有了后来那些战功赫赫的靖难勋贵。
反观南军,由于军职世袭,士兵上进无望,平叛之功也会落在各级军官的头上,因此士气低落,士兵们自然也就不会全心给建文帝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