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城头,来整和费青奴并肩而立,看着远处的瓦岗军大营,营门大开,一队队的步兵列阵而出,盾牌兵和弓箭手们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的是扛着沙包,拿着梯子的辅兵们,再往后则是一队队身穿锁甲的重装步兵,而两翼则有少许的游骑在来回掩护,一如这些天来每天的例行攻城。
费青奴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声:“还是老一套,中营的瓦岗老贼才是来拼命的,其他各营都继续磨洋工,做做样子罢了。”
他的目光看向了其他各寨的门口,连出营的那些士兵们都一个个无精打采,呵欠连天的,不要说跟南城的瓦岗军精锐相比,就是连中营房彦谦所部的精兵,也比他们的军容要强了许多。
来整微微一笑:“所以北城的敌军就算有百万之众,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乌合之众而已,呆会儿我们开城杀出,肯定能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费青奴笑着举起了自己手中的两把大斧:“我的这两个老朋友,已经饿得嗷嗷叫了,但愿瓦岗贼的血肉,能让他们今天吃个痛快。”
来整笑着点了点头,一指对面正在列阵的军队,房彦谦正拍马提叉,在阵后来回巡视着,他说道:“看到房彦谦了吗,老费,咱们先守城,一会冲出去时盯着他打,准没错!”
费青奴哈哈一笑,一挥手:“弓箭手上城,准备好滚石与擂木,金汤也给我煮起来,冤家们过会儿就要上门啦!”
来整突然笑了起来:“老费,昨天给你的那些个铁棒,你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点,明明只有一千人,却拿走了两千根,难不成你准备让副马也叼上一根吗?”
费青奴笑着摆了摆手:“有备无患嘛,万一铁棍打断了,也得有个备用的不是吗?嘿嘿,六郎,你反正只有六百人,一千根棒子也够用啦!”
来整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城门内侧,密密麻麻的骑兵已经在城墙后早已经拆光民居的这一片空地上列好了阵势,他看了一眼越升越高的太阳,喃喃地说道:“南城这时候,应该也开始交易了。”
王世充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是的,已经开始了。”
费青奴和来整的脸色一变,扭头向后看去,只见王世充穿着一身小兵的皮甲,在同样一副军士打扮的魏征,和十余个贴身护卫的陪伴下,缓步上了城头,来整睁大了眼睛:“大帅,你,你这是?”
王世充微微一笑:“今天我就在这北城的城头指挥了,六郎,青奴,你们下城去,等我的命令,红旗一动,青奴先出城,红旗二动,六郎继之,红旗三动,各部全部出动,按战前的安排从事,不得有误。”
来整眨了眨眼睛:“大帅,城头危险,你是主帅之尊,不宜亲身犯险啊,还是交给末将来指挥,您在后面观战即可。”
王世充笑道:“无妨,我对北城的防守,还有这守城的将士很有信心,他们是攻不上城头的,再说,我还有三千排攒手呢。”
来整和费青奴本能地扭头向城中看去,只听到一阵沉闷的脚步声,自中城方向而来,精甲曜日,长槊侵天,如同钢铁森林一般的长槊方阵,正坚定不移地走向这北城门后的广场上,杀气凛然,震得连那些准备出击的骑兵,坐骑也开始不安地鸣啾起来。
费青奴哈哈一笑:“有大帅在这里指挥,自然是再好不过,您说打哪儿就打哪儿,您说怎么打就怎么打,俺老费听您指挥就是。”
王世充的脸上收起了笑容,变得格外严肃起来,碧芒闪闪,直瞪着费青奴,来整,葛彦璋,杨公卿等众将,看得连费青奴也收起了笑容,知道这时候王大帅是要下军令了。
王世充的眼中冷芒一闪:“各位,今天是决生死的时候,如果你们骑兵突击不利,甚至给敌军逼回来,那这北城也守不住了,北城若是不保,河阳必将崩盘,所以有进无退,有死无生,再不可心存侥幸,出击之后,不要斩首,不要掳掠,只求冲乱敌阵,打破敌军阵形,敌败则追,敌战则驰,总之一定要发挥骑兵的机动性和冲击力,绝不可以停下来。”
“还有,本帅会在城头擂鼓助战,鼓声不停,冲杀不止,若是有人临阵退缩,或者是想要退回来喘口气之类的,以临阵脱逃论处!军法何在?”
一个满脸虬髯,凶神恶煞的军法官昂首站出,身后跟着几十名身穿红衣,袒着毛茸茸的胸脯,手持鬼头大刀的刽子手,王世充沉声道:“自众位将军以下,若有人违令不前,临阵退缩,没有我的鸣金之命就回城的,杀无赦!”
军法官暴诺一声:“得令!”一个跨步站到了一边,而几十名刽子手则持刀立于两边,杀气腾腾,让人不寒而栗。
费青奴和来整对视一眼,双双拱手行礼:“遵命!”
王世充满意地点了点头:“去,记住,以打乱敌军阵形为上,不要停,尤其是不要因为斩首而贻误战机,青奴,明白了吗?”
费青奴哈哈一笑,转身就走:“大帅,您瞧好!”
看着费青奴,来整等众将气势满满地走下城,翻身上马,开始在本方的骑兵前开始作起激动人心的战前讲演,所过之处,欢声雷动。若不是城头的战鼓之声震天动地,只怕连对面的攻城部队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魏征轻轻地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微笑道:“士气很不错啊,一会儿肯定能打得很好,大帅,南城那里的交易,已经开始了,咱们这里什么时候动手呢?”
王世充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仍然在列阵的瓦岗军步兵,嘴角轻轻地勾了勾:“不急,等他们攻城再说,传我帅令,给中城那里的何稠,如果南城城破,就砍断河阳桥,隔绝和南城的,一个南城的兵也不放过来,包括王仁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