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王世充笑了笑,道:“斛斯兄的大才,即使当年的越国公杨素也是赞不绝口!在王某这次动身前,越国公就说过,若是斛斯兄有意的话,愿意向皇上保举你入朝为官。以后我们王家要多有劳斛斯兄的关心和照顾才是。”
王世充说到这里时,脸上也摆出一副沉重的表情,他叹了口气:“王某自己,只怕也要在州郡外任个十年以上才有可能回到朝堂之上,以后还真的要多仰仗斛斯兄的关照才是。”
斛斯政摆了摆手:“王刺史过谦了,你的威名加于海内,又是皇上登位的功臣,实在是轮不到斛斯某再去锦上添花。不过王老弟若是真的能让斛斯进入朝堂之内,那这知遇之恩,斛斯是终生不敢忘的,要斛斯某做些什么,请王老弟但说无妨,咱们既然已经交心,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王世充今天初来之时还想着能结交这斛斯政,可是这一番对话下来,他基本上摸清了此人的底,入朝为官对他来说才是头等大事,此人如果一旦进入朝堂,登上高位,将来未必肯跟着自己图谋大事,相反,为了保住自己到时候的官位,却是很有可能反戈一击,成为自己到时候的劲敌。
想到这里,王世充心中有了数,对于此人,以心结交怕是效果不大,象王世积对手下那样地抓他一个把柄,逼他一世效忠自己恐怕才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王世充哈哈一笑,道:“斛斯兄,现在说这个太早了点。不用那么着急的。今天我们既然已经决定了互相联手,共同进退,那来日方长。王某不是萧铣,不需要在这郢州弄得风生水起。只想在此平稳度过就行。今天王某只想结识一下郢州的官员们,还需要斛斯兄多多引见才是。”
斛斯政微微一笑:“王老弟,老实说,刚才你对付那王一平的那手。着实让斛斯某叹服,魏武帝曹操当年袁营焚书,让手下的一帮通敌的官员们感恩戴德,从此死心踏地为之效力,你可比曹操还要高明,不仅烧掉了这些人的罪证,更是当面许给他们现实的好处,斛斯某在此多年。只怕还没有你一天得到的人心多。”
王世充“嘿嘿”一笑,道:“这里的州衙各曹的参军、典史们,多数是本地人,在此地势力盘根错节,不象我等可以随时外调他处,这些人很可能一辈子就在这郢州做这等七八品的小官了。所以人家既然难求上进,自然就想利用这官身捞点现实好处。给他们一点好处,他们自然也会尽心做事,让我等省心。”
斛斯政笑了笑,道:“王老弟,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让陆明良进来了?”
郢州,白云客栈的大堂内,天色已晚,大堂内的柱子上都挂着烛台,照得整个堂内一片灯火通明,连映在墙上的人影也是纤微毕现。
王世充。魏征和单雄信还坐在昨天晚上的那张桌子上。而张金称和安迦陀则分别守在了客栈的前后门,王仁则干脆直接到了屋顶,以确保没有人接近偷听。
魏征看了一眼王世充,笑道:“主公。魏征今天算是长见识了,你把那些证据拿出来扔到郢州官员们面前时。他们一个个的那种呆若木鸡的样子,可实在是太好笑了。”
单雄信也微微一笑:“主公,你这一手实在是高,一下子就反客为主,这些官吏们以后再也不敢小看主公了。”
“而且今天我们和斛斯政商定了以后这州衙的分工,各曹各部官吏们收得的好处,跟所有郢州官员的俸禄加在一起,分发给各级官员,由这斛斯政来进行分配,这样斛斯政也跟我们彻底绑定到了一起,是由他发钱给我们收买人心。”
魏征听到这里,笑了起来:“主公,你提到由那个斛斯政发钱时,他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骂你呢,前面他说愿意投靠我们都是嘴上说说而已,这次可是直接来现的,他可是没法再耍滑头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正色道:“今天跟这斛斯政的交往,多亏了玄成关键时候出手,逼出了他的心声,此人想要入朝为官的愿望远远比我开始预料的要强烈。这样一来,我们反而不可能跟此人真正结交了。他求的是官,未来很有可能跟杨广走到一路,毕竟杨广能给的,我们给不了他。”
魏征听到这里,收起了笑容,道:“不错,魏某当时在那里也是担心此事,我怕主公真的象对待李靖那样地对待他,把底跟他全交了。可是后来主公的应对实在是精彩,始终没有提到我们以后的打算,想必这斛斯政现在也在仔细地思考我们究竟想做什么呢。”
说到这里,魏征出神地思考了一下,继续道:“不过魏某倒是觉得,这斛斯政以后在朝堂之上也不可能受到重用,最后还是会为我们王家服务。”
王世充“哦”了一声,问道:“何以见得呢?”
魏征正色道:“杨广现在提拔和使用的是两种人,一种是有文才,附庸风雅的名士,如虞世基、苏威这样的人;另一种则是熟悉边事,可以为他以后开拓四方出上力的人,如裴世矩、宇文述等人。至于善于处理内政的行政型人才,未必会入他的眼。而斛斯政偏偏就不是上述的那两种人。”
“魏某虽然手上对斛斯政的情报并不是太多,但也知道此人并不善于吟诗作对,他擅长的是处理州衙里的钱粮赋税,劝课农桑这样的实务,这样的人虽然实际上是重要的,但是汉人世家里的那些大才子们玩的是清谈、务虚和风花雪月、吟诗作对,内心里看不起斛斯政这种人。”
“所以如果是主公现在就通过越国公举荐这斛斯政入朝为官,且不说现在负责官员提拔的右仆射苏威和吏部尚书牛弘会不会给他这个面子。让斛斯政当上六部的某个司主官,就算他当上六部的某个司主官,只怕是也只能在那个位置上一辈子做到头了,侍郎和尚书基本上不用想。”
王世充摇了摇头:“斛斯政是有才的。而且从今天和我们的交往来看,为了往上爬,是不惜放弃自己的原则,逢迎上意的。我倒是觉得他如果入了朝,没准就会是另一个苏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