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哦”了一声。装出一副微微有些诧异的表情,道:“这样辞官来郢州?上头不会怪罪吧。”
李靖摆了摆手,道:“这方面没有什么问题。除了李某以外,尚书省所属的六部之中。都有官员长期请病假。比如那上柱国将军杨玄感,据李某所知,也是长期告假,并不在兵部行走。皇上对此也没有责罚过,有他这个先例,自然也不好再为难我等,只要不误了正事就行。”
李靖看了一眼王世充身后的魏征,笑道:“可是李某还是得为五斗米折腰。终究做不到魏先生这样的洒脱,能彻底出来游历天下。”魏征大名在河北一带极为响亮,李靖在辞官前倒也从王世充那里听说过,只是二人从没见过罢了。
魏征笑了笑,上来和李靖互相行了礼,寒暄了两句。
王世充听到李靖提起杨玄感时,心中一动,本想继续问李靖有关杨玄感最近的事,转念一下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不太合适。于是王世充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话虽如此,可是药师的仕途恐怕要吃些亏啦。这也没有问题吗?”
李靖道:“王兄是知道李某的,李某的志向一向在于边关,男儿应该建功立业,沙场上搏个功名才是,前次杨谅谋反时,李某就因为身在郢州,没赶上平叛,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啊。”李靖说到这里,摇头叹息了起来。
韩世谔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懊恼:“是啊。本来当时皇上下诏,征调荆湘一带的府兵去平叛。我等半个月不到就紧急征调了五千府兵和五万石的军粮,韩某还准备与陈将军、李仪同一起率军去尽绵薄之力呢。结果走到半路就听说杨谅已经败了。哎,错过这次机会,再想要沙场建功,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韩世谔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王世充,道:“王将军可是赶上了这场大战!下次要有这样的好机会一定要带上韩某啊。”
王世充哈哈一笑:“一定,一定。”
韩世谔又接着把那州衙里六部的主管,八位县令和四五名校尉以上的武官向王世充介绍了一下,王世充与这些人一一见过后,韩世谔便把王世充一行迎向了州衙。
王世充一行随着韩世谔一路走到了州衙,发现这郢州州衙的官邸非常简单,红漆大门上满是黄铜铆钉,而门外则架着一台鼓,供平民百姓击鼓鸣冤,门口则站着两名手持风火棍的衙役,一手扶棍,一手叉腰而立。
一进公门,就是一进院子,正对着的大堂便是刺史每天升堂断案的场所,大堂的正梁上悬挂了一块写着“明镜高悬”的大匾,而大堂两边的签押房和值守室里,属吏衙役们各司其事。
韩世谔领着王世充从大堂侧面的一遍小门进入,到了府衙的第二进院子,这一进可比前面的要宽阔了许多,两边足有二十多间小房间,韩世谔一路走一路介绍,都是州衙所属的六部职司,各司的录事、功曹、法曹等主官也纷纷向王世充介绍了自己的工作,一路走过去,王世充便对这州衙的运行心中有数。
一行人走到了第二进院子的大堂之上,这里是韩世谔专门处理公务的后衙,刺史大印被摆在一眼就能看到的文案上,特别地显眼。两侧摆了十几张桌子,十余名属吏正在奋笔疾书,处理着公务,一见众人入内,纷纷起身行礼。
韩世谔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各自回去处理公务,转而带着王世充等人走到了后衙刺史文案之后的屏风背后,这里还有一个门,直通州衙的后院。
王世充一走出那道小门,眼前便豁然一亮,这郢州府衙的后院是一座不小的池塘,现已到五月,池中已经有些小荷开始露出尖尖角来,入目一片青绿色,而荷塘里渗出的淡淡清香,更是沁人心脾,怡神清凉。而池边则堆了几座怪石嶙峋的假山,颇有些江南水乡的味道。
王世充昨天晚上和萧铣智斗了半天,又和魏征商量了很久未来之事,今天一早起来时,还把单雄信和王仁则等人分别派出去办事,刚才这一路走来,颇有些头脑发沉。精力不济,在刚才韩世谔介绍州衙里的各部门运行时,都有些听不进去。可现在一到这后院,被荷香一激。马上又变得灵台清明,思维活跃起来。
王世充站在了池塘边,指着这一片的郁郁葱葱,对韩世谔笑道:“韩兄真是好福气,此处风景怡人,别有一番洞天。处理公务之余,要是能来这里小坐片刻,还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呢。”
韩世谔笑了笑。道:“在韩某上任前,这里已经是这样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前任弄的,不过确实如王老弟所说,此处环境优美,连韩某这样的粗人也经常在这里流连忘返呢,是不是呀,斛斯长史?”
斛斯政笑了笑,道:“确实如此。”
王世充知道这韩世谔很少处理公务,多半时间是在城外骑马射猎。再要不就是在后院习武,真正经常来这里的,还是这个成天在后衙大堂上处理公务的斛斯政。想到这里。王世充和魏征对视一眼,会心地一笑。
王世充一行绕着池塘的边上的长廊走了一圈,这里是整个州衙门的后院,各司的主官,以及韩世谔、斛斯政、陈棱等长官都住在这里,而其他的属吏们则都是在城中有住宅,每天点卯上班时再来衙门办公,散衙后则各自归家。
韩世谔的住处在这后院的最深处,那里是一座五六十步见方的独立院子。旁边甚至还有一个马厩,里面的几匹骏马一看就非凡种。王世充武将出身。对战马一向非常有兴趣,看过后连声称赞韩世谔果然好福气。不仅住处幽雅,连马厩里也有这么好的战马。
而韩世谔则笑着回应,说是他自幼习武,即使当了刺史也改不了这个习惯,不仅是马厩里有几匹战马,而且还把自己住的那处院子里摆上了兵器架,可以天天习武强身,不至于把功夫拉下。
王世充一路之上与韩世谔谈笑风生,而魏征也跟斛斯政和李靖打成了一片,有说有笑。
虽然魏征现在只不过布衣百姓,但他的才名满天下,斛斯政也不敢小瞧了他,对魏征的态度显得非常客气。
一行人走着走着,来到了韩世谔所住宅院附近的一座亭台楼榭,韩世谔笑了笑,对王世充道:“王老弟,你们一路行来,想必也累了。韩某不才,设了一桌薄宴,聊表寸心,不成敬意。”
王世充也觉得走了这半天,腹中有些饥饿,于是哈哈一笑:“客随主变,那就感谢韩兄的盛情款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