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突通沉声应道:“屈某奉旨前来,这诏书是真的,还有玉玺为证,怎么可能是假传的圣旨?”
他一边说还一边弯腰捡起了那道诏书,递向了杨谅:“汉王殿下。这可是皇上的圣旨,你却当众把这个扔到了地上,这件事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可是实在不太好,刚才的事情我什么也没看见,还请你好自为之!”
杨谅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再开口。王頍却抢过了话头,冷冷地说道:“屈将军,请问这诏书是皇上亲自给你的吗?”
屈突通摇了摇头:“是尚书令,越国公杨素当面给我的。”
王頍“哦”了一声:“这么说你并不能确定是皇上给你的圣旨了吗?”
屈突通满脸怒容,抗声道:“王参军,想当年你给一道圣旨流放岭南的时候,也是这样问来使的吗?是不是每个接旨的臣子都要皇上亲自当面颁旨他才会领受?”
王頍哈哈一笑:“这个当然不必,只是汉王殿下一向至孝,想要问问现在皇上的龙体究竟如何。”
屈突通的脸色稍稍地缓和了一些,声音变得沉重起来:“下官在接旨前四天曾见过皇上一面。当时皇上已经奄奄一息了,握着我们这些百官的手都说不出话来,汉王啊,容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要是走慢了,可能真的就,真的就……”
屈突通一想到杨坚对自己的恩德,再想到那天杨坚的那副尊容,饶是他铮铮铁汉,也是眼眶一热,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王頍看了杨谅一眼,转过身来,正色对屈突通道:“屈将军,你可以先回去了。”
屈突通先是一楞,然后沉声道:“下官奉旨前来,一定要亲自带汉王回去才行。”
王頍微微一笑,眼睛里一股杀气一闪而没:“汉王是贵人,并州是要地,上京前多少要准备一下,麻烦屈将军先回去转告皇上和太子,过两天汉王一定会和他们在大兴相见!”
屈突通摇了摇头,也不看王頍,直接转向了杨谅,拱手道:“汉王殿下,这诏书里说得明明白白,要您即刻启程,而且刚才下官也说得很清楚了,晚了哪怕是片刻,有可能都见不到皇上最后一面,无论是为人臣还是为人子,您都不能再拖了。”
杨谅厉声道:“屈将军,刚才王参军说得很清楚了,本王身为并州总管,统领原北齐故地,身兼并幽冀青四个大州的重任,哪能这么说走就走?”
“起码的防务和人事总要交接一下吧,要不然这时候突厥人或者是高句丽人趁机进犯,是由你负这个责任?你负得起这责任吗?”
屈突通一下子给说得张大了嘴巴,却是无从辩驳。
杨谅冷笑一声,大袖一挥:“屈将军,还请你先回去向我父皇和王兄复命,就说本王要抓紧处理一下这汉王府的交接事务,一旦处理好了,会星夜赶赴大兴的,一如刚才王参军所说。”
屈突通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那下官就先回去复命了,还请殿下早日如您所说的那样回大兴。”他再次行了个礼,昂首转身而出。
屈突通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不再听得见,杨谅的脸上表情越来越难看,双眼开始慢慢地盈满了泪水,突然,杨谅把那诏书再次狠狠地扔在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父皇!父皇啊!您怎么就扔下孩儿一个人先去了啊!”
台下站着的文武两班僚属无不闻言失色,只有王頍不紧不慢地上前捡起了那道诏书,展开一看,马上双眉紧锁,道:“果然是伪造的诏书!”
王頍身边的一名身材瘦小,一脸刚正,年约五十上下的官员沉声问道:“王参军,何以见得这诏书是伪造的?”
王頍看了看此人,正是并州总管府司马皇甫诞,一下子有些犯起了头疼。
这皇甫诞一向以忠诚孝顺闻名于世,陇西安定人,父亲是北周的隋州刺史,而皇甫诞本人在开皇年间,先后在兵部、刑部、民部都干过。
皇甫诞当到过大理少卿,也外放当过州刺史和州长史,其间因为母亲去世而辞官丁忧,被起复任命后,在中央朝廷的最后官职是尚书左丞。
汉王杨谅出镇并州后,杨坚选了非常有才能的一些天下名士去辅佐分镇各地的儿子们,派了元岩去蜀中辅佐杨秀,而后来派往并州辅佐杨谅的就是一向有公正耿直之名的皇甫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