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车夫也不客气,瞪着他:“你想抓子?”
货郎眼睛瞪得更圆:“你抓子?”
“你抓子嘛?”
“是你想抓子?”
两个人都很愤怒,却又不敢轻易动手,于是抓子来抓子去地杠上去了。
黑狗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在重庆,或者在整个中国南部,因为鸡毛蒜皮的事而吵起来的男人处处可见,可真正吵到动起手来的却是少之又少。更多的,就像现在这样,抓子来抓子去,吵上半天也不会有人先动手。或者可以说他们文雅,又或者,是他们都很惜命。
但是黑狗是个异端,这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拳头发痒,很想冲上去干翻几个,欣赏他们屁滚尿流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叶公馆的门打开,冯甄走出来了。黑狗看了眼冯甄,把痒痒的拳头收了起来。
冯甄走到黑狗面前,低声道:“多谢你放我进去。”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不该和黑狗道谢,于是又转而教育道:“你今天做得不对,我还是希望你能和茂实道歉。”
黑狗笑笑地看着他:“你刚才在里面,没摸他屁股吧?”
冯甄一怔,皱了下眉头。
黑狗说:“你走吧。”
冯甄叹了口气,摇摇头就要走,黑狗又在后面叫住了他:“喂。”
冯甄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不知道男人的屁股有什么好弄的。”黑狗说:“不过你要是没让日本人给剐了,等你回来,我再让你进去弄一次叶少爷的屁股,我帮你瞒着三爷。”
冯甄恼得红了脸:“你!你别胡说八道!”
黑狗看他羞恼的样子,笑得直打跌。冯甄没可奈何地走了。他走后,黑狗就不笑了,抬起头看叶公馆的窗户。叶荣秋就站在床边,黑着脸,用仇视的眼神瞪着他。
黑狗再一次张牙舞爪地笑了起来,对着叶二少爷做了个献飞吻的动作。叶荣秋气得梗直了脖子对他做了个割脑袋的动作,然后用力将窗帘一拉。他太用力了,窗帘被扯的落下了一大个角,黑狗从外面看到窗帘一抖一抖的,想象着屋里气急败坏跳脚拉扯窗帘的叶荣秋,觉得有趣极了。
黑狗抽着烟,心想:也难怪黄三爷会对这位少爷那么上心,因为这位少爷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他是那么傲慢,那么清高,那么自以为是,让人忍不住想把他的傲骨一寸寸打断,想把他美丽鲜亮的壳子摧毁,看看里面的灵魂究竟是个什么腌臜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