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冷漠自私凉薄,为什么要做一件对所有人有益,唯独对他自己无益的事?
相反,只要他什么都不做,事情的结果就都是对他有益的。
包括温泅雪。
温泅雪本就不会有事,有事的只有君罔极。】
……
林海上空俯瞰望去。
彼此杀戮的人们组成的河流里,有两个身影在逆着人群的方向,向彼此交汇而去。
那两个身影是这样渺小。
却因为不同于所有人的选择,而异常扎眼。
暗中的弓-弩瞄准着。
如此盛大的一场刺杀,当中知情的人自然不会太少。
他们有些人也和君天宸一样的想法,阻止刺杀对他们并没有好处,但放任却恰恰相反,可以收获甚多。
睁一只闭一只眼,放任事件发生,还不够聪明。
最好是浑水摸鱼,趁着池中春水搅乱的时候,做点对自己更有利的事情。
比如,杀掉某个不喜欢的人。
比如,清理掉一些潜在的对手。
布满杀机的弓-弩,瞄准,释放。
马蹄高高跃起,穿过密密麻麻的箭矢,踩在林中的落叶上,风一样的穿过。
弓-弩调转,跟上。
视野里忽然出现了目标之外的身影。
温泅雪执剑而来,青衣道袍染血,面容却仍旧幽静,乌黑的瞳眸空灵,并无半点杀气。
他脚下轻灵,踩在马背上跃起,踩在落叶、青竹、枝干上,像一阵穿林而来的孤鸿青鸾。
飘忽而然,却迅疾如闪电。
剑尖划过,在喉咙催开半朵血之花。
持弩的杀手睁大眼睛,望着那双仙人一样的眼眸,坠落而下。
温泅雪垂眸望着他们,无喜无悲,如望见堕入地狱者。
他转身。
风吹起林木,吹起他身上的衣袍,头上的发带。
像一朵染血的鸦青色的牡丹。
无数箭矢向着温泅雪的方向而来。
君罔极头也不回,唐刀向后飞出,向着射出弩-箭的方向,击杀暗中的刺客。
温泅雪的剑向前,斩断眼前的箭矢。
他整个人凌空跌落下去。
君罔极纵马而来,张开手接住他。
马匹被箭矢射中,马蹄高高扬起。
君罔极抱着温泅雪落到地上。
温泅雪的手臂护着君罔极的头。
箭矢密集如雨,一部分被马匹挡住,一部分在他们滚到地面的时候从他们的身边擦过。
君罔极紧紧抱着温泅雪,意图挡住身后一切的攻击。
温泅雪躺在地上,君罔极挡在他身上。
温泅雪望向君罔极身后,毫不犹豫,起身抱住君罔极,手臂向外挡住射向君罔极的箭矢。
箭矢射入温泅雪的手臂。
温泅雪被那一箭所震,躺向地面,脑后磕到一块尖锐的石头。
他的视野一片发白。
鲜血顺着手臂流淌,浸湿衣袖和地上的枯叶。
流淌向从温泅雪身上散落的符篆。
那些他画了六年的符篆,在君罔极身上试验过无数次的结印,从来没有起过任何效果。
但在这一刻,激发一道金光,上面的符篆像是活了一样。
【君天宸一瞬不瞬地看着,看着温泅雪是怎样幽静无声,拼尽一切地想要保护君罔极的。
温泅雪从未这样保护过他。
前世,他最初认识的温泅雪,就是眼前这个年纪。
那时候的温泅雪是个温雅的少年,和洛阳京都无数达官显贵家娇养的矜贵小少爷一样。
天真、阳光、单纯、无害。
面对这样的刺杀,只能苍白着脸,睁着惊恐纯净的眼睛被人保护。
而不是现在这样,神情平静,像是早就已经做过无数的准备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