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很漂亮,和君罔极一样。
是一种很长瘦削沉敛的长刀。
刀鞘上刻着蔷薇花,刀身是一种好像能吸走周围的光一样的黑。
君罔极低声平静地说:“你是这个世界的神灵,还是从别的世界来的?”
温泅雪眼眸微睁,清澈无辜望着他:“我不是神灵,也不是神使。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的,天音教的人认错了,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他们了。”
君罔极静静看着他,脸上神情淡漠:“嗯。你在天音教,多少年了?”
温泅雪想了一下:“不很多,刚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就一年,我睡了三十年。因为少教主太小了,才十岁,天音教没有人管,所以这十年都没有睡。”
温泅雪的样子看上去,最多不超过三十岁,甚至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
君罔极没有说什么,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温泅雪的答案。
“在山里的时候,更早以前,你在哪里?”
温泅雪想了想:“不记得了。”
然后他看着君罔极,真诚地说了一句:“我真的不是神。”
君罔极嗯了一声,抬手,一下一下摸温泅雪的头。
温泅雪有些不解,猫猫也会喜欢摸饲养者吗?
但他觉得很喜欢。
温泅雪本来打算,在开始甜甜的相互喜欢的恋爱后,他就抱着这只不给摸的猫猫,摸个够,至少先摸一个时辰。
但是,在被君罔极摸了头后,温泅雪眯了眯眼睛。
他发现,比起摸摸猫猫,他更喜欢被猫猫抚摸。
作为年长者,应该是甜甜的恋爱里,引导、教导、包容、纵容的一方。
在温泅雪一开始的预期里,是他教生涩懵懂的君罔极该如何爱他。
毕竟,君罔极一看就是只野生的大猫。
但现在,温泅雪伏在君罔极的膝上,枕着他的腿。
君罔极的手指解开他的发簪——发髻还是君罔极自己亲手挽的。
少年习惯握刀的修长的手指,干燥有力但温暖,指腹一下一下轻轻穿过温泅雪的头发。
摸他的头,摸他的后颈,摸他背上微微突出的骨头。
动作很轻,像阳光一样暖,温泉的水一样柔和,但比它们让人喜欢。
像是,无边无际的爱,浸润沉溺的湖。
温泅雪舒服地眯起眼睛,他像是和君罔极的身份年岁颠倒了。
半梦半醒,睡着。
君罔极将薄毯盖在他身上,在阳光之下静静看着睡着的温泅雪。
时间、阳光、天上的云影,它们一点一点过去,安静温顺不作打扰,他却还是觉得它们走得太快太吵。
“三十年……”
太短了,也太长了。
那样长的梦里,温泅雪会梦到什么,会梦到他吗?
又是多长的时间,来忘记过往所有的岁月。
……
……
天音教总教屿山在西海。
离中原的京都最快的交通工具,也要三天。
船快到京都了,昨天晚上海上却下了一场秋雨。
楚昊天不喜欢下雨天,他做了一个梦。
偏偏梦里也在下雨。
下雨天的时候,那个人就哪也不去一个人静静地望着海面远处。
教中的所有人都说,那个人在等一个人。
但没有人说,那个人等的人到底是谁。
楚昊天很不开心,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
他跑去那个人的面前。
“……我不喜欢读书。”
那个人没有看他,温和地说:“那就不读。”
“……我也不要练武。”
那个人也没有看他:“累了的话就休息一天吧。”
“……你陪我玩。”
那个人这才看向他,乌黑的眼眸静静的,里面像是有一片湖。
他每次被那双眼睛望着,都觉得呼吸放轻了,心跳却变快。
“让寒楼和你玩吧。”
他更生气了:“……我讨厌他!我才不跟他玩!他义父害死了我娘亲。”
那个人平静地说:“那是大人之间的事,你要是不喜欢,就自己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