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凌诀天说:“下次见面,我会说。”
再见面的时候,他回答他:“解除契约吧。”
梦里,回到了那一刻。
凌诀天走出去,关上门的时候,温泅雪在身后拦住了他。
伸手,拉着他的衣袖。
梦里的凌诀天有一瞬失落,他想,不该是拥抱吗?
他们隔着门对视。
梦里的温泅雪,没有问梦里的凌诀天是否爱他:“我很抱歉,从没想真正去爱你。”
他并不想爱人,他对人类爱的了解,仅仅是因为他想了解,而不是他真的要爱人。
“没关系。”梦里的凌诀天说,“我也很抱歉,没能学会爱你,你能教我吗?”
温泅雪抬眸静静望着他,乌黑的眼眸纯粹得映不出他丝毫身影:“爱人和责任并不冲突。喜欢,想要被怎样喜欢,下次遇到喜欢的人,心里想的,要记得说出来。”
“嗯。”凌诀天想,自己这一去大约是无法活着回来了。
君罔极很强。
神战,他应该赢不了。
他看着梦里的温泅雪,说:“来生,我们还可以做道侣吗?这一次我做得不好,下一次,我会学会的。”
温泅雪看着他,这一次,没有对他露出记忆那样蜜甜的笑容——像海面阳光漫射的朝雾,朦胧神秘,任何人被那样纯粹毫无保留的笑容和眼神望着,都会知道自己被他所爱。
那是凌诀天记忆里,世界上最美好的风景。
那双乌黑的眼眸清澈静谧,像梦里永恒不变的湖水:“抱歉,我已经有生生世世要在一起的人了。”
凌诀天没有表情,一瞬不瞬看着他。
门缓缓关上,将他们彼此隔绝。
……
梦里的苏枕月躺在雪地里。
不知今夕何夕。
好像是浮梦之世里,十八岁的苏枕月为那个人而死的雪。
好像是,在浮梦之世里,他看过的最后一场浮梦花开。
因为发病,他倒在了地上。
他从小的时候,就喜欢白色的东西,喜欢下雪。
感到孤独的时候,就将自己藏在雪里,这样世界就发现不了他了。
后来,他两次都那样死去。
漫天的浮梦花倾落而来。
世界是场无边无际的春日落雪,那个人是春夜尚未消融的湖,乌黑的眼眸静静地望着他,对春天的一切生机和死去,都不意外。
却第一次,向他走来,花雨微风抚过那张脸,只抚动了耳畔的墨发和青色绉纱。
梦里的温泅雪半蹲下来,看着将自己埋在雪里的苏枕月。
“浮梦花虽然是幻觉,但如果一起看花的人是真实的,世界就是真实的。”
“永心居的老板和老板娘虽然发生了些误会,但他从始至终没有变过心,所以茶点的味道才没有变。他们找到了彼此,解开了误会,开了一家新的店。”
“美好的东西像浮梦花一样,像爱一样,不长久,不常见,只有极少部分幸运的人才拥有。但只要存在过这个世界,就算不属于我们,只是看见也觉得很好。就会觉得,人间不那么孤独无聊了。”
那只狐狸想着:真实的荒芜死寂,要比刹那的幻梦,更好吗?如果不是,他为什么总是想打碎?
……
漫天的雪色蔷薇花海,只有一个人是醒的。
毕竟,遗族不会做梦。
那个人注视着他,乌黑的眼眸盈着清浅的薄薄的温柔的笑,向他走来。
伸出手,轻轻抚过他被剑刺穿的心脏。
“要跟我走吗?”
像是回到了,他们刚刚离开流苏岛的那个荒原。
那个人对站在阵法里的遗族少年说:“如果你没处可去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
“走去,哪里?”
温泅雪走过去,笑着,亲了一下他的眉心:“哪里都可以吗?”
“嗯。什么地方都可以,你在,就好。”
温泅雪捧着他的脸,眼眸弯弯,任何人被那样温柔的眼神看过,都知道,自己被世界所爱:“去……你跟我的生生世世里。”
……
故事一般都是这样结束的——
那颗荒芜濒死的星球,最终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
农夫要离开星球了,只能带走一样东西。
他亲了亲他的猫猫花。
他没有花田了。
所以,“可以把你种在我的心上,一起带走吗?”
“好哦。”那只猫猫花说。
迫不及待跳进了他的心里。
……
……
穿书局,忙成一团。
来往的人全都急匆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