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南城初秋。
那年姜千予二十一岁,对恋爱无憧憬,对未来无所期。对她来说,个人信条就是不麻烦别人。
但同样的,将心比心,她希望别人也尽量别去麻烦她。
这道理浅显易懂,但有些人偏想着要去打破。
在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之下,章凌薇抓着她的手腕,乞求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帮帮我。”
姜千予不知道摆出楚楚可怜的柔弱样是不是章凌薇的惯用手段,或许男生专吃这一套,但对同为女生的她来说显然不受用。
章凌薇是她的大学同学,但关系也仅此而已,甚至比单纯的大学同学更糟糕那么一点儿。
况且她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帮到她的。
姜千予看她欲言又止的委屈样,觉得自己不问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大概是不会善罢甘休:“什么事?”
章凌薇伸出手指,指了指右后方,一边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两眼:“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我拉出去,他们做局拼命灌我酒,我再喝就撑不住了。”
姜千予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群衣着光鲜靓丽的年轻男女,有一对儿正在旁若无人地热吻,另几个把啤酒瓶当鼓棒往桌子上砸,还有一个一看就是喝多了的男人,穿着鞋站在沙发上扭动身体跳舞。
姜千予眯了眯眼。
恰好是她最讨厌的那类人。
章凌薇的神情慌张无比,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求求你了,咱俩多年同学一场,你不要见死不救。”
姜千予记得,刚刚章凌薇入座的时候,她还刻意装作没看见自己。
有个男子搂着她的腰,两人看上去极为亲密的样子。
章凌薇竟然用这样“见死不救”严重的措辞来形容她现在的处境,这让姜千予有点费解:
“那边坐着的不是你男朋友吗?”
“怎么可能!他在追我而已。”章凌薇立马否认,瞬间换了一副面孔,眼神里充满了轻蔑,“今天他往死里灌我,就是想把我喝趴下了,然后占我便宜,哼,他也配。”
“哦。”姜千予看了她一眼:“既然这样,那你现在直接走就好了。”
章凌薇:“那不行!这样会被留下话柄的。我还要不要在圈子里混了。”
姜千予不想理解她说的“圈子”到底圈了哪些人,毕竟她对别人复杂的男女关系没有一丁点儿兴趣:“你不愿意离开是你的事,我给你提了醒了,听不听随你便。”
她转身想走,却被章凌薇死死拽着胳膊,软磨硬泡求着她帮忙。
简直莫名其妙,章凌薇自己溜走和她找个拙劣无比的理由把她拖走有什么区别。
无非就是想拖她下水。
明明不喜欢那个人,还要以无比亲密的姿势和他相处又是什么道理。
章凌薇见她仍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知道自己管用招数不顶用,决定换一种方式。
她冷笑了一声:“你不帮我的话,就不怕我告诉别人你在酒吧打工的事情?品学兼优的姜千予同学私下竟然在夜场当女服务生,说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你呢?
“哦。”姜千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收起了自己最后一丁点儿的耐心,“我还真不怕。你随意。”
她这下是真的不想再和她拉拉扯扯了,一把挣脱了被缠住的手,挺直了背脊,端着酒杯径直往走廊另一处走。
真是太可笑了。
姜千予算了算,与章凌薇大学四年来说过的话加起来大概还不如今天的多。
但这不代表她没有看见她平日在学校里路过自己身侧时眼神里散发出的那一丁点恶意,也不代表她没有听到她在背后是怎样议论自己的。
“真以为自己多厉害似的,整天端着的那副装x样我看了就想吐”。
话是她说的。
哦,那祝她玩得愉快吧。
以德报怨这样高尚的品质她没有,谁爱帮谁帮。
姜千予收拾完一桌,看了看悬在墙上的钟,已经到了下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