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隐岫说着，还向顾芷看了一眼，似乎是不放心还要顾芷在旁监督，顾芷自然明白此意，便趁着苏蕊婳不注意，轻轻向方隐岫点了点头。

“多谢先生，”苏蕊婳静静听完，又微微欠了一身，一字一句道缓缓道，“我自当谨遵医嘱。”

方隐岫愣了一下，垂下眼，摇了摇头。“如此便好。”

顾芷便准备下地送客。

“秀草，替我送先生出去。”苏蕊婳却侧过头，向一边秀草吩咐道。

秀草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低下头：“先生，我代姑娘送您，请。”

顾芷只得跳下地，将怀中那包芙蓉糕递给秀草，“帮我带给秦小郎君，我送给他和先生的。”她清楚记得杜棠拿出纸包时秦栾那教养得很好却还是忍不住眼馋的眼神。

一大一小两个男子，都是不怎么懂得厨下的，想来是平日吃得很不好了。更何况秦栾才答应了她打听阿弟消息的事，这如何报答也是日后的了，这一点心意却是眼前的。

那边方隐岫见了，脸上便露出从顾芷进屋后第一个笑来，秀草点了点头，接了纸包，带着方隐岫出去了。

秀草和方隐岫一走，屋子里就又只剩下了顾芷和苏蕊婳两个人。

“这次请方老先生来的事，多谢你了。”苏蕊婳就起身向顾芷欠身谢道。

“力所能及，苏姑娘不必言谢，”顾芷连忙避开身，摇头没有受这一礼。

“放心，”似是看穿了顾芷眼中的担忧，苏蕊婳微微一笑，虽然那笑里有些凄然，“药我会好好吃的，人，我也会好好过的。”

“我苏蕊婳死都敢了，活又怎么不敢，仇未解，恨未了，我又怎敢如此轻易结束一切？她们要我低到尘土里去，我偏要站上最高峰，若是叫她如了意，岂不是亲者恨仇者快。对我好的人，我还有恩情尚未报答，害我的人，”

“我定要其生不如死。”苏蕊婳面容声音冰冷如九冬之雪，彻骨凄寒。

顾芷张了张嘴，没有出声。苏蕊婳说的人，不用猜，自然是阮金屑。

即便不与苏蕊婳相交，顾芷对阮金屑也是十分愤怒的。怒的是阮金屑明明清楚苏蕊婳想要的是自由，却反而以此设计她只为踩过她得到苏蕊婳不屑一顾的金丝笼里的光彩四射，令人不胜悲哀。

然而有有些复杂的是，凭一个现代人的价值观善恶观，顾芷觉得自己真的无法评判阮金屑的作为究竟该受到怎样的报复与惩罚。更无法劝说，让苏蕊婳是否要用她最厌恶的方式去报复惩罚那些害了她的人。

“你帮到这里已经可以了。你不用管我做什么，浮萍苑内，我自保足矣，但凡我手能伸到这烟花里外，也不用你帮这回忙了，”苏蕊婳盯住顾芷的眼睛，一双至媚的眸子却寒冷如千年冰霜，仿佛将她看透，“若不愿，到这里就行了，我会把你应得的报酬给你，在我……明年，明年之前，我苏蕊婳铭记你的雪中送炭之情。”

“我并不是为了报酬。”顾芷摇了摇头，趁势躲开了苏蕊婳的目光。

“我知道，你想赎身出去，又担心在外面一个女子无法立足。”苏蕊婳突然转言道。

乍然被戳中要害，顾芷不由一愣。

“我不会用你的手做任何肮臜的事情，”苏蕊婳一字一句，自出事以来，难得语含无限郑重与诚恳，“我只希望能借你在大厨房出入外面行动之便，在……我治病这段时间帮我与方老郎中联络。”她挺直脊梁，掷地有声，“我苏蕊婳在此立誓承诺，有生之年，必会为你铺平此路。”

顾芷没想到苏蕊婳会这样恳切，不由陷入沉思。顾芷其实根本从来没有想过借苏蕊婳达成自己的愿景，也并不相信苏蕊婳有如此能耐，一面复仇还能分心帮助自己。但是……苏蕊婳心头浮现出方老中医和秦栾的身影……若是能借机了解一下外面，顺便打探一下弟弟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