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的一刹那,顾芷便听到里面方隐岫如钟的声音传来,“之前五天的药乃是试方,你的伤内外交杂十分复杂,且过了时间太久,根据你服完药的脉象才能准确地判断。”
想不到方隐岫还有这般过人医术,顾芷门关得慢了一下,就听见又有秀草声音传来,“那……”
“我话说得直白,你的身子……”
顾芷连忙将最后一丝门缝带牢,将声音埋藏在其中。
出来之后,顾芷便张罗着去取水取炭,生起火盆来。秦栾只拿了铫子并药来,之后倒是一副“师尊都吩咐了、生火的粗活怎么能让小娘子们来做”的雄心壮志,自告奋勇抢生火的活计,却找不到帮忙的地儿,只得怏怏地站在一边,嘟囔着:
“还有什么事情,我来做就可以了呀。”
顾芷不由笑了:“这烧火的活计,我一个厨房里谋生的还能比你差了。”说罢指了指门口,“小郎君你就看着没有人过来就行。”
“嗯,好。”秦栾立刻脆生生点头应了,就端站在廊上,一面盯着院门,一面跟顾芷聊天起来。
小男生虽然对生人羞涩内向,但对熟人来说还真的很话痨。
“方老先生和苏姑娘……究竟有什么渊源吗?”顾芷一面看着火,一面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压低了声音问道,“他们仿佛是之前认识?可以……同我说说吗?”
“这啊,”秦栾看了顾芷一眼,表情里带了一点恍然的意味,没有多做犹豫就嘚啵嘚啵说开了,“我听师尊说,他年轻在苏州府时曾在当时身为一方县令的苏大人府上做过馆,就是那时认识了苏大人家的几位儿女,苏大人调走后师尊便离开了。后来就听说苏大人遭了难。”秦栾的声音低了下来,显然是带上了方隐岫说这件事时的唏嘘情绪。
顾芷的脑袋却是转开了。方隐岫还曾经读过书,能当得了先生!可他为什么如今却作了郎中呢。
要知道医者也是九流之籍,家室清白的读书人虽也有通医术的,却很少会去当行医,而普通走街串巷的郎中虽也识文辨字,却也多是考不了功名的,就好像自己的爹爹那样。
而且听方才方隐岫所言,他在苏州时肯定也是有一段过往的。这方老郎中的身世,还真是令人好奇啊。
然而只想了一下,顾芷就抛开了这个问题。没一段奇怪的身世经历能有一手如此奇绝的医术么。就好像前世的武侠小说一样,高人们总有各种不值一提的故事。
这样想着,顾芷突然转向秦栾,绽开笑颜:“你师尊的私事,你怎么就这么容易告诉我了?”
“师尊说,你肯定会问的。”小徒弟眨了眨机灵的大眼睛,立刻一本正经大言不惭道。
顾芷不由哑然,望闻问切,果然,方隐岫方老郎中很会看人。
“对了,那你又是……”到底也是小孩子,秦栾也有些好奇地反过来问道,“你不是苏姑娘的侍从,那又是做什么的呢?”
“我啊,我只是浮萍苑大厨房里的丫鬟罢了,不过,”顾芷昂首挺胸,“我可是全灶。”
“可是……”秦栾不由仔细打量了顾芷几眼,面带犹豫,“听说全灶,都没有你这样年纪的呀。”
“就是嘛,所以没人认我,明明我的水平早就够了,却都没人当回事。”顾芷垂下眼帘,叹了口气道。
秦栾见状,不由“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
“秀草姐姐。”顾芷转头立刻喊道。
“嗯?”秦栾不由跟着转过头,就看见秀草从门里走了出来,双手却是攥着,眼眶微微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