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华一把将脑袋上毁自己发型的这只鹦鹉捋了下来，双手上下一合，把它摁住，不让它捣乱。随后，她转向在一边看戏的老人，把鹦鹉递回给他，询问道：“今天有事吗？带小秃出来散步呢？”老人点点头：“今天还真有事。是这样，我住的小区里有位老朋友想买只猫，但是……”他顿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太好解释，便侧过身，让开位置，“还是让她亲自跟你说吧。”在老人背后还站着一位老太太，她向着鸿华点了点头，走进了店里。这位年老的女性头发都变成了银白色，但看起来身子还挺硬朗的，站在那里也没有一般老人佝偻的感觉。她走到柜台前，打了个招呼，开了口：“店长你好，我想买一只猫，但有一些要求，得请你帮忙参谋一下。”“请说吧。”“是这样的。我买猫主要是为了防老鼠，所以希望是一只能抓老鼠的猫，听说你店里的猫非常厉害，我想这点是没有问题的，对吧？”见鸿华点了点头，她便继续说道：“其实主要问题在我身上。我有一点轻微的猫毛过敏，不严重，但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买到一只不排斥洗澡的猫。”显然，这位老太太也很明白猫咪这种生物对水的排斥，从她的言辞来看，她对这个要求也没抱太大的期待。猫毛过敏的过敏原本身并不是猫毛，而是猫毛上沾染的各种东西。愿意洗澡的猫能够很好地清理掉这些过敏原，对过敏患者是一大福音。鸿华轻轻敲了敲桌子，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实话说，店里确实有一只符合要求的猫，也只剩这样一只猫了。但想来你也明白，它会被剩到现在是有原因的。”说完，她看了看老太太的脸色，发现对方并没有露出排斥或嫌麻烦的表情，便继续说了下去。“它吧，怎么说呢……有洁癖。”这话一出，老太太还没太大的反应，倒是一边陪着来的徐老爷子惊讶地“诶？”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笑话。“没开玩笑，就是有洁癖，所以它比较挑，一直留到现在。”老爷子“嘿”了一声，似乎想见见这只古怪的猫。他在店铺里看了一下，一眼就见到了那只蹲在展示台上的黑猫，看着鸿华，问道：“就那只？”见鸿华点了头，他顿时缓步走过去，与黑猫对视了一小会，缓缓伸手，想要摸一把猫。黑猫嫌弃地推开他的手：你在路上摸过狗了！别以为它闻不出来！老人面色不变，收回了手，黑猫也把爪子放下。然而，电光石火之间，老人突然快速伸出手，往猫背上飞快地摸了一把。“喵！”黑猫用痛难信的表情看了看自己被摸得有点乱的毛，又看了看一脸严肃，仿佛无事发生过的老人，惨叫一声，冲向了洗手间。一行人跟过去，看到这只猫正疯狂地把爪子往流动的水里拍打，然后拼命梳理着自己的毛。一边梳，黑猫一边伤痛地喵喵叫：可恶，都是狗味，好气啊！老人摸了摸下巴，有点难以置信：“我手有这么脏吗？”鸿华有些纳闷，问道：“你是不是摸过什么东西，它一般反应没这么大的啊？”“没摸过啥啊？就在小区里摸了几只狗？”老人一看鸿华的表情，立刻知道这就是原因了，“嘿，这猫还挺讲究。”黑猫生气地喵喵喵了几声：这都能沾上狗的味道，这日子没法过了，趁着这个机会，它真的要离开了！心里转过这样的念头，它很快盯住了那位老太太，仔细观察着对方。老太太也在打量着黑猫，她看了看猫，到洗手池洗了个手，拿纸巾擦干，然后摸了一把猫头：“这猫挺爱干净的，挺好的。”黑猫得意地喵了一声：那当然，它洗澡多认真啊，一天洗一次的，能不干净吗。趁着这个机会，它也嗅了嗅老太太的手，又顺着闻了闻袖子。嗯，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再往上，它又打量了一下老太太的衣着。那衣服虽然说不上崭新，但也干净又整洁，看得出穿着者打理得很好。嗯，至少看着挺干净的，可以考虑。想想鸿华电话里那即将到来的一打狗子，黑猫打了个冷颤：不对，是必须考虑！想到这里，它立刻眼神示意店长：就她了！鸿华看了它一眼，没想到啊，这只猫居然还真有能把自己推销出去的那一天。虽然是这样想着，但她也没拆黑猫的台，而是把猫一把抱起来，放在柜台上，对老太太说道：“它好像挺喜欢你的。”老太太回了个笑容：“我也挺喜欢这只猫的，就它了，多少钱呢？”鸿华报了个成本价，双方都很满意，老太太还顺便买了许多猫窝猫玩具之类的杂物，同时也买了鸿华推荐的猫草，附带一打土鸡蛋，最后一堆货物简直堪比搬家。这条街有人专门接送货的工作，倒不需要老人家自己把东西带着回去。鸿华这边店里养猫的基本用具是齐全的，但因为店小，多少还是缺一些非必须的种类。老太太不习惯网购，又打算一次把用具买齐，就说了一声，独自一人去街上另外的宠物店采购了起来。徐老爷子留在了店里，放小秃去跟其他鹦鹉玩，自己跟鸿华聊起了天。“刚才的客人是我一名老朋友的妻子，我朋友去的早，她儿女又不在本地，现在是一个人住。最近老鼠闹得厉害，她一个人收拾不了，我就推荐她来这里买只猫。”鸿华点头，表示有在听。“其实一开始是想买只狗的，她比较喜欢狗，对猫毛又过敏，独居的老人养条狗也安全一些。但她说专业的活还是交给专业的做，好的猫对待主人也不逊于狗，就还是来买猫了。”鸿华表面上嗯嗯地听着，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放在一旁的猫包中，一脸震惊的黑猫。黑猫看上去吓得想从猫包中跳出来：什么，这个人也是喜欢狗的吗？这不行啊店长！退货！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鸿华面无表情地蹲下来，把猫头往包里一按，拉链一拉，嗯，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