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磕在盆景的棱角上,痛得孟桢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顾不上后背那一小块火辣辣的疼痛,只十分紧张地扶着怀里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女子的肩膀,看着她毫无血色的雪白面庞,急声询问道:“林姑娘,林姑娘,你伤到哪里了吗?”一面又抬高了声音喊“大夫”。
林婉宜的脑子昏昏沉沉,胳膊、背上和腿上都泛着疼,听见耳边的声音,她咬住下唇,竭力睁开眼时,却一下子撞进一双盛满担忧的凤眸幽潭里,心弦一震。
她想要摇头,可却动不得,只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我,没事……你呢,有没有受伤?”
因为方才的变故,酒楼里正一片嘈杂。可孟桢还是听到了小姑娘细弱的声音,心仿佛一刹被什么揪紧,他连忙摇头,“我很好,林姑娘你别动,也别说话,等大夫过来。”
薛斐这时已经过来了,他看了眼孟桢与林婉宜,不由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复杂之色。
阿木与他传话说林婉宜遇上麻烦,他一路赶过来,正看见齐麟在拉扯林婉宜致使她摔下楼梯。他急急忙忙想要奔过来,可就那么一瞬,身旁却极为迅速地卷过去一阵风,等他顿住脚步再看过去时,就见千钧一发之际,孟桢直接扑到在地,用身体挡在林婉宜和盆景之间。
他没有错过林婉宜撞上去时孟桢吃痛咬紧腮帮的动作,也没有错过他脸上对林婉宜毫不掩饰的担心。
即使不知孟桢几时与林婉宜有过交集,但同样身为男人,他哪里能看不出他的心思?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林婉宜的反应。
他深知林婉宜从小到大都是既怕疼的,这会子明明疼的脸色刷白还偏偏强忍着去关心孟桢,那种下意识的关心,内里的缘由为何,薛斐不想深究。
“你们两个都先别乱动,等大夫过来瞧了再说。”摔滚撞击,再不确定有没有伤到什么地方之前,薛斐不敢让二人动作。
叮嘱完孟桢与林婉宜,薛斐方转身看向一旁早被吓得呆住了的齐麟,一向温和的面庞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愠色。他直视齐麟的眼,淡淡地道:“饮月楼虽是打开门做生意,但向来都有自己的规矩,在下想齐公子不会不知。今天既因齐公子致使薛某酒楼的客人受伤,薛某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
齐麟才因小美人儿没出事而松一口气,听到薛斐的话后,一挑眉,“呵,你还想如何?”他目光往林婉宜的方向瞄了一眼,深觉那不知的汉子扶着她的手有些碍眼,不由“嘁”了声道,“既然是小爷连累小美人儿受了惊吓,不如就小爷来负责好了。”女子本就容色姣美,这会儿受了惊吓,不甚怯弱的模样越发惹人怜爱。
若说他先前还只是一时兴起想纠缠一二,这会儿偏生出一种心思,觉得娶这样一个娇美人回家去也是一桩不错的美事。
薛斐却因为他这一句彻底冷了脸色,“依薛某看,此事还是该跟齐大人说道一二。”
他一句“齐大人”出口,齐麟霎时就蔫了。
生怕真的会捅到自家老子跟前,齐麟纵使还有些心气不平,但还是一拂袖子,灰溜溜地走了。
走出饮月楼,齐麟狠狠地踹了一脚跟在后面的随从,啐道:“给你半天的时间,查清楚那个小美人儿是谁家的。”在随从应声后,他又把人扯住,“对了,顺道给我查清楚那个冲出来的泥腿子是什么人。”
薛家跟孙家他不敢轻易开罪,可拿那小子撒撒气也不错。
齐麟摩挲了一下指尖,冷笑一声,离开。
在齐麟离开后不久,大夫就急急忙忙地赶到了酒楼。
老大夫问了林婉宜几个问题,就让薛宝盈扶着她去厢房里检查一下身上有何伤口,而后才看向坐在地上不动的孟桢。已经得知前因后果的老大夫捋了捋胡须,笑道:“小伙子本事不小啊,怎么,不站起来走动走动?”
孟桢脸色黑了黑。
这老大夫分明是在打趣他动不了。
起初后面腰脊处磕到的地方只是火辣辣的疼,孟桢也没当做一回事,这会子知晓林婉宜没有大碍,兼着那登徒子也夹着尾巴溜了,他整个人放松下来,方才察觉出不对来。
他好像磕坏了腰,一动就扯着疼,那感觉要命,实打实的。
一旁的薛斐也注意到了,忙对老大夫道:“您还是快些给他医治罢。”
老大夫一边让跟着过来的徒弟架着疼得龇牙咧嘴的孟桢去厢房,一边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呐,为了英雄救美还真是不管不顾。不过还是年轻好啊。”
孟桢是腰脊挫伤,索性没有伤到关节,老大夫顺着他的要求采用了见效快的针灸法子给他治伤,两针扎下去,饮月楼二楼里就响起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痛嚎声。
“啊!!!”
在他隔壁的厢房,刚刚因为确定林婉宜身上只有些小擦伤而松了一口气的薛宝盈被吓得险些扔掉了手里的绢帕,而脸色苍白的林婉宜也被这一声惨叫惊得侧过头望向床边的墙壁,目光中染上忧色。
那惨叫声隔一会儿就会响起一次,小半晌才彻底消了音。林婉宜看向一旁已经面色如常的薛宝盈,轻声道:“宝盈姐姐,你可以帮我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