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转眼就到了除夕，半下午时，瑞珠端着一盘子点心进来：“小主，您现在先多食些点心垫垫，”然后将手里的点心放到桌上：“这大冷的天儿，等到御膳房的奴才们把菜肴送到乾清宫，只怕就剩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跟前的是热的了。”

御膳房离乾清宫着实有一段距离，虽说御膳房的奴才们还不至于将冷菜给她们这些个妃嫔们端上桌，但最多也就还温着，虽说是家宴，但也不能坐下来就用膳，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总要寒暄几句，等到皇上动筷了，只怕妃嫔们跟前上桌时还有些热气的菜肴早就凉透了。

御膳房的御厨哪怕厨艺再高超，这冷了的饭食味道也好不到哪儿去，事先用些点心垫垫，宴席上意思意思动动筷子就行，若是事先没有用些个点心，只怕就有的熬了。

顾珺妍捏起一块儿红豆糕慢慢品着，瑞珠见她用的差不多了，适时的递上一盅热茶。等到顾珺妍觉得有五分饱了，就不再动盘子里的点心，赏给了瑞珠和绿依。

瑞珠和绿依今儿晚上是要陪着顾珺妍参加宴席的，宴上的菜肴虽然口味不佳，但她多少还能用些，而瑞珠和绿依只能站在自己两侧，今儿晚上只怕是用不上饭食了，现在让她们也用些，今儿晚上会好熬些。

瑞珠和绿依知道是主子心疼她们，也不过多推辞，两人谢过顾珺妍后端着顾珺妍吃剩的点心出去了。

顾珺妍侧头，看见半夏有些艳羡的看着瑞珠和绿依下去，话音里带着些笑意的逗弄她：“怎么，一盘子点心也值当你望眼欲穿吗？”

“主子惯会打趣奴婢，”半夏被顾珺妍说的脸颊微红，眼里却又几分委屈：“入宫前夫人一再叮嘱奴婢要照顾好小主，乾清宫的家宴小主却撇下奴婢。”

“晚上各宫的主子都去了乾清宫，若是谁想做些个什么，只怕十有八九能成事，留你在梅香阁看着，我才能安心。”顾珺妍见半夏的眼眶已经有些发红，也不再逗弄她，将自己的打算如实和她说了。

半夏虽说应付这些明面上一派和谐，暗里刀光剑影的勾心斗角有些吃力，但胜在心细如发，如果是谁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些个小动作，虽然她不一定能看出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却能如实的禀报给自己，留下来看着再适合不过了。

要说这梅香阁最得顾珺妍信任的就是半夏，按理说人多嘴杂的地方自是该带上自己最信任的丫鬟，但尚在府中时，自己很少出门子，半夏也就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大场面，这又是宫里，行将差错是会要人命的，顾珺妍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带上已经在宫中多年的瑞珠和绿依。

时辰差不多，顾珺妍盛装打扮后带着瑞珠和半夏出了梅香阁朝乾清宫行去。

顾珺妍位份不算高，坐的位置离明德帝的主位有些距离，但比她位份低的也大有人在，因此不算靠近殿门，虽说时不时也会被殿外的凉气侵袭，不过好在她内里穿的厚实，倒也没感觉到有多冷。

顾珺妍上首坐的是位份和她一样的许淑媛，下首坐的是从五品梁德媛，两人具都气质出尘，皇后娘娘把自己的位置排到这两人中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两人都是出身书香世家，说起来梁德媛的家学传承比的许淑媛要久远些，只是近几十年来梁家一直在走下坡路，家中子弟虽说都刻苦用功，但怎奈没有一块儿是读书的料，若不是还有梁大老爷，也就是梁德媛的爷爷撑着，梁德媛说不得连参选秀女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听说梁德媛十岁的幼弟颇有读书天分，在家中也颇得梁大老爷的看中，是由梁大老爷亲自教授启蒙的，可见被家中寄予厚望。

“妹妹听说顾姐姐家中的幼弟也到了启蒙的年纪了，可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启蒙先生？”梁德媛将身子往顾珺妍身边微侧，仿似随便聊聊一样的闻到。

“过来年关是到了启蒙的年纪了，今年年初就开始给他寻摸启蒙先生，只是都没见着合适的。”府里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有些聪明人稍微转转脑子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自己也没必要刻意隐瞒：“听闻梁妹妹的幼弟是由尊祖父亲自教导，想来课业定是出类拔萃的。”

“顾姐姐过奖了，他小孩子家家的，能看出什么来，不过，若是姐姐不嫌弃，可以把弟弟送到家祖办的学堂里，初二家母入宫探望时，妹妹可以让家母跟家祖带个信儿。”

梁德媛脸上是柔柔的笑意，让人看起来就莫名的舒心，看人的眼里也慢慢都是诚意，若是没经过什么事儿的二八少女，只怕就应下了。

“多谢妹妹好意，姐姐本不该推辞，只是尊祖父办的学堂想来是族学，若是将旭哥儿送过去，怕是不便，就不给妹妹填麻烦了。”

顾珺妍是真心不想和后宫的那个妃嫔有牵扯，梁德媛的举动虽然看似是好意，但又何尝不是想把自己和她绑到一起。

梁德媛看着温温柔柔的，没想到也是个有野心的，若真的把旭哥儿送到梁氏族学，岂不是把旭哥儿的课业捏在了梁德媛的手里，这种赔本的买卖自己是怎么都不会做的。

“是妹妹考虑不周了，若是需要，可以让家祖帮着找找，家祖和几位有名望的大儒还是有些交情的。”虽然被拒绝了，梁德媛的脸上也不见恼怒。

此刻顾珺妍不得不正视起梁德媛来，平时总是默默无声，不见她巴结位份比她高的宫妃，也不见她奚落位份比她低的妃嫔，即使每日在皇后娘娘的慈安宫，也从不主动言语，都是皇后或者其他妃嫔跟她说话时才回上两句，没什么存在感，而此刻她表现出来的心性，若不是顾珺妍和顾老狐狸多年的斗智斗勇，只怕也不会觉察出什么。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就听得唱礼太监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两人停住话头，跟其他妃嫔一起起身给皇上、太后和皇后行礼，明德帝挥挥手让众位妃嫔们起身。众人待皇上、太后和皇后落了座，才都纷纷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