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烟消失的那整整一年来,他失魂落魄的痛苦,难道不都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么?世上因果循环,果然没有放过他这个伪善又卑劣的小人。
“不用了……”他嗡嗡道。
虽然声音小,但就在玉烟染耳下,被她听到了。
“胡说八道!”玉烟染头一次朝他发脾气,凶恶地反驳,“宾阳!罗宜!去叫军医!叫大夫!快去找人!”
可惜这一叠高声吩咐,恰恰暴露了她心里真实的恐惧不安。
罗宜从没有见过她如此自欺欺人,一句话没说默默离开,宾阳却站在一边悲悯地望着他们。
周恒衷看到他连动都没动,更加知道自己没救了,淡淡笑了一下,轻轻道:“长公主……”刚说了三个字,就呕出了一口血。
“你别说话了!”
“让我说吧,我有一些秘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他嘴角淌下鲜血,落在玉烟染的红衣上,弄污了一只展翅的仙鹤,可对于整件衣裳来说,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你别说话,大夫就快来了!”玉烟染咬紧牙关,“我让你回崇宁公府,你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周恒衷无奈地趴在她肩上,又好气又好笑,她不让他说话怎么行?
“你是故意的吧!我计划得这么好!每一步,每一步我都算到了!我把所有人算计了一遍,让他们按我的心意服从我的安排!可为什么你要这样?我的计划里明明没有让你死……”玉烟染越说越轻,眼里满是迷茫。
周恒衷闭着眼睛,能感觉到生命在身体里快速流失,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摸索着抬手,摸到了她的头发,摸到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凑在她耳边道:
“恒衷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闭嘴,本宫不要听……”玉烟染的声音颤了两颤。
“我说了……你别气……”
玉烟染揪起他的衣裳,紧紧揪着,忍着悲痛,“……你说。”
周恒衷嘴唇一开一阖,轻轻说了些什么,宾阳竖着耳朵想听听这个男人临死前能有什么秘密,可突然城下一阵欢呼,巨大的呼声瞬间淹没了他的听觉。
所以那些话最后只有玉烟染一个人听到了,她怀抱着周恒衷,目光望着城墙外的远天,满目惊讶,久久没能言语。
“长公主……恒衷,可以求你原谅吗?”
玉烟染全身都僵硬着,思维混乱不堪,许多陈年之事翻腾出来,一幕一幕往前倒,最后回到启盛六年的那个元宵灯会。
“不劳公子破费,不如将公子手里那盏花灯送与在下如何?”
“无妨,这盏灯已经过在下之手,哪能再送给公子?公子这般才华,当配盏好灯。”
“恒衷,原来你在这里!”
……
“阁下,我这几位朋友并非有意冒犯,请你高抬贵手。”
“他们并未得罪我,不必跟我道歉,跟他道歉就好。”
“快走,禁卫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