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世棠抬头看了看还在飘落的雨水,还有白束明显模糊的面容,一瞬间心里缓缓生出一股暖意来。
原来她到现在还记挂着自己在淋雨,舍不得自己淋雨,才会急着将他推开去拿雨伞。
这个外室虽然爱钱,但是至少对她是真心的。
他这样想着,最起码生活了二十五年来,还没有哪一个人这么的在乎他,也没有哪一个女子甘心等候他六年而没有一句怨言,也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称是他的女人。
这个外室终究与旁人不同。
“不用拿了,就这么远的距离。”叶世棠回头看了看院子到厢房的距离,温声道。
白束却不听他的,几步就跑回了屋子,拿出一把红色的油纸扇,径直放到他的手上道:
“不管距离远近,老爷都先拿着吧。”
叶世棠正感受着白束的温柔体贴呢,就听见她接着又道:
“爷早点回去吧,不然雨越来越大了。”
什么?早点回去,不仅是叶世棠彻底懵住了,就连长生和祝婆子也傻住了。
“你让爷回去?”叶世棠才渐渐温暖的心一下子就跌落到了冰点,玩味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倒是要看看她玩的什么把戏。
白束没有说话,这位爷是什么意思,这性格也太喜怒无常了吧,难道又是想杀她了,总不会是想住下来吧。
才想到这里她便觉得不可能,摇了摇头,看着叶世棠仿佛点亮了的眼睛,瞬间意识过来,又忙着点了点头。
叶世棠眼底的星光就那样一点点的泯灭,心里才升起的一点点温情也立马消失殆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萧煞之气,冷的瘆人。
叶世棠默默沉着脸,优雅的撑起了伞,大步一跨朝前走去,溅起了一滩水渍。
余留下在后面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长生,拼命的奔跑着呼喊:“爷,雨天路滑,你小心点。”
叶世棠没有乘马车,他一人一伞,黑色的长袍,红色的油纸伞,行走在飘了雨的漫漫长街中,阴沉着脸,却更显矜贵非凡。
“还没有追上来?”叶世棠虽然走的飞快,但是心里却隐隐有一种期待,那个女人只不过在跟她玩一场游戏而已,她等了六年,怎么可能放过他这到口的肥肉。
“趴趴……”的脚步声终于在身后响了起来,叶世棠恍然般的一回首,笑意还没有绽放,脸就黑了下来。
“怎么是你?”
长生纳闷了,憋屈了,他以为是谁?不是他还会是谁?
看着失望的转回头的老爷,一瞬间,长生似乎意会过来了,难道老爷对那个外室上心了?
这也太神奇了,这个在他心中清心寡欲、冷心冷肺的老爷,是没有感情的,他怎么会对这样一个时刻惹他生气的女人上心呢。
不可能,这不可能,长生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才能让自己从震惊中平息过来。
主仆两各怀心事,继续往前走着。
偶有一两个驾着马车的贵人停了下来,撩开车帘子,看着这样谪仙人一般宛如泼墨画中的的男子,也是止不住的赞叹:“杏花春雨江南,春风得意探花郎”。
“探花郎果是好样貌。”旁边一人道。
而停在一处拐角处避雨的马车上,此刻正坐了几个女眷,马车的徽记上有个大大的“叶”字。
一个穿着鹅黄衣衫的女子最先撩开了帘子,看着叶世棠的方向道:
“那不是四叔么?他怎么打着伞,却不乘马车?”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一个穿粉色衣衫的女子,瞬间就激动了起来,连忙攀到了车窗边,看着俊逸非凡的叶世棠,微微红了脸颊,含羞的问道:
“你说叶大人什么时候才会来府上做客?”
“什么叶大人?你该叫表叔才对。”黄衫女子就忍不住的讥诮,她最见不惯这个粉衫女子了,她当她那点小心思没人看的出来吗?真是不知羞,想嫁给她四叔,也不看看她四叔同不同意了。
“表叔本来就是左都御史,还是这次盐案的钦差大臣,我叫她大人有什么错?”粉衫女子也忍不住回怼。
“不要吵了。”
这时候却是一个穿着褐色蓝花边马面裙,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妇人,转动着手上的佛珠,出言制止道:
“他这是打哪儿经过?怎么没有乘马车?”
两个争吵的女子不能回答,自然闭嘴了,坐在前头的婆子就连忙下了车,去询问了一路,才回来禀报道:
“夫人,叶大人好像是从那个外室那里回来的。”
叶夫人的眼神微微一愣:“就是前两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女人,确定是当初我们送给他的?”
“是的,夫人。”
婆子是她的心腹,自然是把叶世棠的情况都打听的一清二楚了,此刻回答的也是极其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