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中的人比闽王知道的多得多,思虑与考量也比他多。
恭王麾下当年三百智囊,如今只剩一百多个,这一百多个里有一半都在暗处钻研常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机簧异术,剩下的一半里又有一半老的老病的病,到现在还能用的也不过二三十人。
是以,王府念庭居中,以恭王座下首席谋士路秩为首的二十几个老人与以世子座下首席谋士晏楚之为首的二十几个年轻人,泾渭分明地相对而坐,正中首位坐的自然是恭王千岁,而恭王左首与右首坐的则是沈宿与秦蔚。
这一屋子的人,分别代表着老恭王的势力、未来新恭王的势力、兼具赤虎与节度使的势力,这样的场面,直至老恭王寿终正寝,也不过就这么一回罢了。
这一回集议,决定了岭南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后的未来。
秦蔚坐在右首,她旁边坐着晏楚之,晏楚之旁边则是路春永。五年前的“吸金蝠”一案由不平馆一手策划,五年后的高氏遗留案又是晏楚之出谋划策,今日便先由晏楚之讲一讲前情,方便那些个被找来议事的老人们将形势掰扯清楚。
路秩坐在沈宿下首第一个,正对侃侃而谈的晏楚之,他边听晏楚之说话,边一眼一眼地瞥着若有所思的路春永。秦蔚早知道晏楚之要说些什么,懒得再听一遍,便杵着下颌看路秩老爷子跟翻白眼似的看着他侄子。
路秩平心而论,即便他当初看不上世子那三瓜两枣的功绩,他还是把自家侄子塞进不平馆,一是为了让路春永看着点世子以免这恭王唯一的继承人搞出什么幺蛾子,二来也未必没有一点想要看着路家两代谋士均位列新老两位恭王座下首席的意思。可惜路春永那首席的位子没坐几年就换成了姓晏的前朝余孽,路秩不可谓是不恼火,顺带迁怒了一回世子秦蔚,愈发认为她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直到五年前,赤虎主将吴饮侦那一跪,三军皆服世子,他才意识到自己小看世子了。
她行事荒诞手段狠辣是不错,但没有人规定岭南未来的主子须得是个品行端方的人物,更何况在这山雨欲来乱世将起的时候,那样的领袖活不长。岭南若想在如今大魏的形势下偏安一隅是不可能的,唯独姓秦的顶梁柱强硬且铁血,才能拼出一条生路。
秦蔚这个新恭王,路秩不得不认。
但他有些为路春永与沈宿感到可惜。若路春永能作为世子座下首席谋士,随世子袭爵扶摇直上,那是再好不过,也不算辱没了他路家的门楣。而沈宿……他为分散岭南军权而来,好不容易走到了逼着恭王拆开王权与军权死结的那一步,又莫名其妙成了王府与世子的盟友,可谓世事难料。
只是他在这为两位年轻人痛心疾首,那两位却是颇有些乐在其中的样子。
一个心在田园,一个心在……
“……眼下不平馆浅析形势如此,还请诸位各抒己见”晏楚之转向路秩,拱手作揖道,“路先生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