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春永接过玄甲递来的清水,先是仔细洗了一遍手,才小心翼翼为她清洗伤口:“殿下好端端的怎么和吴老将军打起来了?”
秦蔚伸着手,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语气四平八稳:“我去城里逛了回窑子,回来刚好碰见那老东西,当着多少人的面,他不许我进来。”
用清水洗过两遍,路春永换上烈酒,闻言顿了顿,轻声问道:“多少人?”
秦蔚道:“约摸一千赤甲,还有我带去的十几个玄甲。”
他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倒是个契机……殿下伸直胳膊别动,有些疼,忍着点。”
烈酒缓缓倾倒在虎口上,秦蔚“嘶”了一声,下颌绷得死紧,到底还是一动不动。
路春永道:“军队较之江湖门派,算是有权势依仗被官府庇佑的打手,但本质仍是尚武……看殿下这样,这一架应当是打输了吧”秦蔚点头,他接着道,“殿下年纪尚小,且气力不及男子,输给老将军不亏。不过以路某想,殿下这又是外伤又是内伤的,想必输的并不难看,而周围又有这样多的人看见……看来殿下无需多做动作便能稍稍改观赤虎对殿下的看法了,不过还得看军中反应如何,若是赤虎太过崇拜主将那便有些麻烦了——殿下您这是什么表情?”
秦蔚眼睫微颤,任他用沾了酒的白布巾擦拭自己的虎口,白着脸扯出一个苦笑:“早知道揍一顿那老小子有用,我就不必白白在那些人跟前出丑了……话说路先生是怎么看出我还受了内伤的?”
路春永换上干布巾擦去她手上多余的血迹,低声道:“血,帐帘后三步处有几点血,路某本以为是殿下遇袭刀剑所致,但不是,那便只能是殿下受了内伤吐的血了。”
秦蔚断断续续地叹了口气:“什么都瞒不过你们这些谋士的眼睛。”
路春永自药箱中取出两个小瓷瓶,顺次撒上药末,再用干净的纱布将她手上伤处绑好,叮嘱道:“路某随身未带什么效用奇佳的药,只能先给殿下用次一等的了,这三日还请殿下勿使伤处沾水,路某隔日来为殿下换药。此外,这两味药殿下先收着,洗净伤口后照方才的次序撒膝盖上,过几日便能结痂。至于殿下的内伤,路某才疏学浅不知该如何医治,想来军医也不知怎么治,不如路某为殿下开几味养气的药,殿下注意休息切莫劳神,养上一两个月,约摸能好了。”
秦蔚终于舒了口气,放松脊背懒散地靠着行军床:“有劳路先生了。”
路春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也不嫌累,继续道:“方才殿下提到‘在那些人跟前出丑’是什么意思?”
秦蔚抽了抽嘴角,却还是板着脸如实相告:“前几日我无事在大营逛了逛,和赤虎的人聊了几句……好像适得其反了。”
要不怎么说路春永是一大谋士,世子爷刚漏了这么一句,他就想到这几日玄甲白甲被人使的绊子,失笑道:“殿下还真是丝毫不平易近人啊……”
秦蔚清了清嗓子,平静道:“本世子要休息了,路先生回去吧。”
路春永知道世子爷这是恼了,不再多说,起身背起药箱,向秦蔚拱手告辞:“望殿下早日康复,路某先走了——殿下,赤虎不管咱们两百多号人的粮,咱们也不宜日日差人下山去买,殿下须得尽快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