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心思,穆青填饱了墨,再打了格子的草稿纸上直接写起来,丝毫没有停顿。
大丈夫,生而顶天,死而立地!如果出门就是个死,那好歹在死之前挺一挺脊梁,也不负文人风骨。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均落到了上方的几位主考的眼中。
“这便是穆青吧?”刘世仁身边坐着的一位红袍大人瞧着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和普通的读书人不同,他看上去少了些书卷气,脸上多了些许精明。
刘世仁不着痕迹的把眼睛从穆青身上转回来,神态自若:“来应考的人这般多,本官倒是不记得他们都是姓甚名谁的。邓大人此言倒是让本官听不懂了。”
红袍官员依然笑着,只是在心里暗骂了句老狐狸。他名为邓建,乃是江南邓家的子弟,算起来邓元柄还要抄邓建喊一句“叔父”。早在乡试开始前,邓元柄就致信给邓建,举荐了穆青,邓建也是听过穆青的名字的,想到他和自己家族的联系本想就此卖了这个面子,可刚刚门外的闹剧邓建也是看得清楚。
看上去不过是个年轻的后生,却没想到会招惹了贵人着千户来捉拿,本想就此绝了给他行个方便的心思,却没想到想来是万事不沾身的刘世仁竟然开口替他说话。说是为了保护考生,可是大家都是广场上头混的谁也别瞒着谁,刘世仁能让木请进了这哥们就已经说明了他的回护。
到底何去何从,邓建却是要再掂量一二的。
心思百转千回,但邓建俊秀的脸上依然是平淡无波的微笑,似乎是装作不经意的提起:“下官也曾听过穆青的名声,他在江南的名气不小,下官也读过他写的诗词文章,却是荡气回肠的很。”
刘世仁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听到邓建的话后全然不在意的扯扯嘴角:“不过是小道耳。”
此言一出,邓建就知道恐怕是套不出什么话了,便不再说话,沉默下来拿了杯茶喝。
而坐在他们正前头的穆青全然不知道自己入了这两位的眼,只自顾自的书写文章,颇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入定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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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下来后,考生纷纷落了笔,不再书写。
因着考场有规矩,已然开始考试就不得再开大门,所以考场内十分忌讳看见明火。无论是考生还是主考官都只能吃些冷食,若是想要热的也只能把自己带的食物给了巡场官差,托他们代为去加热。可不少官差根本不会把东西往回带,所以有两个考生吃亏了以后便没有人再把食物交出去了。
穆青带的东西都是安奴准备的,安奴向来心思缜密,准备的也多是放凉后可入口的食物。穆青拿了个海碗出来,把带着的馒头掰碎了放进去,拿水泡软了以后就着半块熟牛肉好歹吃下肚子。牛肉饱腹,不过片刻就感觉不到肚饿了。又把碗里的水喝干净,穆青呼了口气,便把碗用布包上重新塞回了书箱子里,把笔墨整理好,考卷也妥帖安放后就落了帘子枕着书箱躺好,闭了眼睛。
硬邦邦的地板显然没有家里的床铺柔软妥帖,但或许是今天折腾的多,加上紧张了许久,精神稍稍放松就感觉到睡意袭来,没多久穆青就睡了过去,等再醒来便已经是大亮的天。
人心里一不踏实就容易做梦,穆青做了一个晚上的梦,上辈子的,这辈子的,那些人和那些事儿都混杂着冲进脑袋里,让人迷糊。迷迷瞪瞪的坐起身来,撩开帘子往外头看,便看到已经有不少书生起床了。官差在每个考棚前都放了一盆子水,这些都是打起来的井水,可以让考生拿来洗脸,页可以用来涮笔。穆青钻出来,蹲在盘子前就着盆里的水洗了洗脸,好歹清爽了些,然后看看周围,发觉没人瞧着他,他就起了心思。
人总不能老是憋在一处呆着,憋着憋着就容易憋出毛病来。他的文章已经做好,只要誊写便可完成,然后等着下午发放下一篇的题目便是。时间充裕,穆青就舒展了一下筋骨,摆出了一个很神奇而诡异的姿势。
如果安奴在这里,就会发现他家主子又开始做起了那个叫做“广播体操”的武林秘籍。
考生们大多在绞尽脑袋沉思,加上穆青的位置太过考前不容易被察觉,所以没人看得到穆青在做什么。可是有一个官差却是看到了,先是疑惑,继而大惊,扭头往后面厢房跑去。
“刘大人,小的有事想要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