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番外完

她在妈妈怀里扬起脸孔,委屈地问:“妈妈,你到底怎么了?”

爸爸揉揉她的头发,笑得特别灿烂:“没事儿,结果出来了,普通结节,吃点消炎药多复查就行。不过北京的空气实在太差了,雾霾越来越严重,你爷爷奶奶让我们暑假去兴州乡下住一阵儿,乡下空气好,带你妈妈去养养肺。”

莱米的情绪被他们带动,兴奋地说:“兴州?就是爸爸你的老家?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乡下呢!乡下长什么样儿啊?”

爸爸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乡下特别好玩,可以粘知了、抓田蟹、钓黄鳝,夏天我们就在又碧又清的水库里游泳。”

莱米一听,全是她没玩过的项目,激动地拍了拍小手,她可太期待这趟乡下之旅了!

莱米长到九岁,第一次见到她爸爸的老家长什么样。

爷爷奶奶的老屋,后面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田垄,前面有一条不湍不急的河流。

在乡下的日子,莱米丢弃了她的公主裙,她最爱在夏天还没燥热起来的清晨,和爸爸去田里收他们昨晚插在田里的钓黄鳝钩子。

黄鳝看着黄溜溜、精明兮兮的,其实智商不太高还有点儿蠢,每天早上,莱米都能和爸爸收获十几条大大小小的黄鳝。

妈妈最怕这种像蛇一样的东西,见了就插着腰、直跺脚地吼爸爸:“单星回你快把这东西给我拿走,恶心死了,你们爷俩是陪我来乡下养病,还是来堵我心口啊?”

爸爸一把抓起黄鳝,捧到妈妈面前吓唬她。

黄鳝扭曲的身体在妈妈疯狂跳舞,妈妈大惊失色地跑开,一边跑,一边还要回头骂:“讨厌死了单星回!”

每每这时,爸爸就低下头,冲她挤挤眼,骄傲地说:“妈妈的话得反着听,你瞧,她一天要说好多遍:爱死你了单星回!”

关于那个夏天的记忆,真的好满足好美好啊!

悠长的乡下假期、一望无际碧油油的麦田、阳光、夜晚、泼洒在头顶数不完的星星、蛙声、蝉鸣、河流……

哦,还有那几辆牛气冲天,从北京轰隆隆开来的特牌军用车,在乡下卷起一阵儿好大的硝烟黄土。

村子里死了一位百岁老人,因为是喜丧,所以整场丧事办的都特别喜庆。

乡下的丧礼,莱米还是第一次观摩,唢呐声一奏响,后面就跟着一帮子吹吹打打。

妈妈不让她去这种地方,怕她会受惊。

莱米的好奇心驱使她,趁着妈妈午睡的时间,偷偷跑去那户吹吹打打办丧事的人家悄悄观望。

莱米真的吓到了,不过不是被丧礼现场跳大神一样的民间歌舞者吓到,而是被丧礼上那个梳着小背头的身影吓到了。

莱米不可置信地揉揉眼,再三确认,才发现在丧礼现场,跟着主人家一起治丧的小孩儿就是钟默。

天!钟默怎么会在乡下?他老家也是兴州的?

莱米躲在门口看,来往的宾客大多行色匆匆,没有谁会理会一个站在门口暗中观察的小女孩儿。

她看见一个长相很威严的帅老头跪在一口棺材前号丧:“爹!儿子不孝……”

莱米第一次亲眼见到棺材,好奇心大于恐惧。

她仔仔细细地观摩了一下棺材,感慨:比电视剧里简陋的棺材可豪华多了,这户人家应该是乡下的大户,就连棺材都粉着金漆,雕花十分繁复。

莱米的眼睛顺着棺材来来回回地扫视,然后她注意到靠在棺材边上的灵幡,上面的一串字里有一个“董公”的称呼。

看来这户人家姓董。

姓董,钟默怎么来这呢?

当她的眼睛再次想去找人群里的钟默的时候,她的后背被人敲了一下。

“啊!——”莱米吓得跳了起来。

转过身,她发现钟默就站在她的身后。

莱米在原地和他大眼瞪小眼地对望。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然后又异口同声地问——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莱米说:“我爷爷奶奶老家是这儿的,我来乡下度假。”

钟默:“哦,我陪我爷爷来奔丧。他爸爸没了。”

莱米指了指棺材前跪着的那个帅老头:“那个是你爷爷?”

钟默点点头,“是啊。”

莱米向他丢了个白眼儿,学着他的语气和神态,傲慢地说:“吹牛呢吧!当我不识字啊?棺材里躺着的人姓董,董公,这家的后人姓董。你姓钟,奔哪门子的丧?!”

“欠揍啊你单莱米!”钟默看见她那张不可一世欠扁的脸孔,忽然觉得她长得没平时那么漂亮了。

莱米冲他皱皱鼻子:“瞧吧,你也觉得这样欠揍。”

她两手一摊,睁着两只湿漉漉的黑眼睛,特别无辜地控诉他:“可是你平时就是一直这么对我说话。我没欠你钱吧钟大少?整的我欠你几百万似的。”

钟默笑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向你道歉,以后我不这样了。”

莱米有点不相信他的话,一个人哪儿那么容易改掉自己的臭毛病呢?

钟默指着跪在地上的人说:“他真是我爷爷,不过我奶奶很早就和他离婚了。我爸跟着我奶奶姓钟,所以我也姓钟。我奶奶和我爷爷离婚的时候,我爷爷压根也不知道我奶奶怀上了我爸,我奶奶脾性大,干脆就一直瞒着我爷爷。直到我爸快上小学了,我爷爷才知道有我爸这么一个儿子。”

钟默补了一句:“我爷爷离过两次婚,不过后来又和我奶奶复婚了。他一直想把我爸和我的姓改回去,但我奶奶坚决不同意。”

莱米被他说得有点晕头转向,不过她稍微在小脑袋里总结了一下,他的意思是:他姓钟,是跟着他奶奶姓,并不跟着爷爷姓董。

他们在门口说话,轰隆隆一辆军用车在门口尘土飞扬的停了下来。

钟默冲着停稳当的巨物车挑了挑眉毛,对莱米说:“喏,我奶奶来了。”

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军装,打扮特别时髦的老太太,头发花白了还精神矍铄,脸上架着一副墨镜,嘴巴上擦着口红。

莱米觉得她的气质和自己在军区大院长大的姥姥还挺像的。

老太太刚下车呢,就半摘下墨镜,露出一半的眼睛往钟默这边扫,声音洪亮如钟:“钟默,董学成呢?”

老太太从来不在孙子面前正经称呼老伴儿“你爷爷呢”,而是直呼其名“董学成”。

钟默指了指里屋,“跪那呢。”

老太太重新把墨镜安回自己的鼻梁上,哼了一声,“别指望我跪啊,两个老东西,当初还是他们怂恿董学成和我离婚呢,说谁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忒缺德!”

只有莱米赫然睁大眼——刚刚老太太在说谁?……董学成?!!!

就是那个送她奶奶传家宝红宝石戒指的董学成??

莱米惊讶到嘴里能塞得下一整颗鸡蛋。

很多年后,那枚经历了岁月磨砺的红宝石戒指,兜兜转转地来到了莱米的手中。

钟默为她戴上那枚鸽血红宝石戒指的时候,莱米恍惚地想起了多年前小学暑假,那个遥远却又美好至极的夏天。

那个夏天,她成了他的偏爱。

麦田里的风呀,就这么一直吹。

吹呀吹……掀起一阵又一阵沁人心扉的碧绿麦浪。

回忆里的蝉鸣,格外悠远动听。

她和他的故事,像她的父母一样,始于竹马、终于竹马。

他们像她的父辈、祖辈那样——心动于年少,坚守于终老。

作者有话要说:偏见小姐和傲慢先生,始于竹马、终于竹马,像他们的姓氏:单、钟那样,也是一个善始有终的故事。

偏见小姐和傲慢先生会像他们的父辈、祖辈那样,一生彼此相爱与信任。

朋友们,至此,这个横跨三代人的故事是真的结束了。

感谢三个多月以来的相伴,祝你们的生活一切顺利、舒心,葡萄在这衷心为你们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