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轻声道,“人都被我赶走了,不怕……”
话音未落,彭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温印:“……”
李裕:“……”
这打脸来的,李裕小声嘀咕,“彭鼎这个不长眼睛的,又来了……”
李裕松开温印,转身看向身后的彭鼎。
彭鼎也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也不想看这一幕,而且明知会遭殿下嫌弃,但也不得不来,“主,主家……”
彭鼎明显见李裕瞪了他一眼。
遭了,彭鼎无奈咽了咽口水,又来得不是时候。
李裕上前,“什么事?”
彭鼎刚好开口,李裕凑近,漫不经心道,“你最好说清楚什么事……”
彭鼎如丧考妣,“主家,周围好像不怎么太平,先来给主家和东家说一声,周围好像有驻军在抓人……”
李裕微怔,驻军抓人?
“哪边的驻军?”李裕问起。
彭鼎应道,“没好多打探,怕引起对方怀疑,对方来问过,一直说这是娄家的商队,娄家在卢城附近有些人脉,驻军一直都是给些薄面的。眼下倾盆大雨,对方也没怎么想找事,肖管事使了银子,说东家在这处休息,对方得了银子没多问了,就叮嘱了声,别乱走,如果看到可疑的人能躲开就躲开,这事儿不敢耽误,所以先同主家说一声……”
李裕疑惑看向彭鼎,是很奇怪,这样的暴雨天在山中抓人。
那一定不是简单的人。
李裕同彭鼎两人面面相觑,彭鼎在等李裕吩咐,最后李裕轻声道,“这事有蹊跷,让几个警醒的人装作没吃食了,出去找吃的,四处查看下。”
彭鼎会意,“属下知道了。”
彭鼎转身,李裕又嘱咐了声,“让人小心些。”
“是。”彭鼎应声。
等李裕折回时,福旺已经取了温印的披风来,温印披上。
刚才彭鼎忽然来跟前,她见李裕同彭鼎都有些神色凝重,心中不由担心,也开始心神不宁。
在内乱结束前,应当都没有彻底安宁的日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
思绪间,李裕正好同旁的侍卫一道折回。
侍卫俯身,在她身前的一片空地生火,温印看向李裕,知晓是李裕让人来生火的,他知道她怕冷。
李裕有时候不说,但这些事情都放在心里。
侍卫生火用了些时候,因为山中潮湿,眼下又在暴雨中,就算有火星子,也不容易将火升起来,好在这趟跟来的都是上过战场的驻军,经验丰富,比普通的侍卫要沉稳多了。
等火生好,侍卫朝李裕道,“还要再调整。”
生活之后,要把木柴放出一定空隙,有气流通才能烧得更旺。
“我来吧,你让人多准备些柴火,今晚怕是要歇在这里,这处荒芜久了,早前夜里不知道有多少野兽出没,怕不安全,趁现在多做准备,这处我来就好了。”李裕吩咐一声,侍卫不敢耽误。
原本也快到黄昏了,只是暴雨来临,让周围骤然黑了下来。
温印坐在火堆前的长椅上,长椅是早前顺子擦好的。
李裕在火堆前半蹲下,用手中那根长些的木柴,一点点调整着木柴的位置,尽量隔出安全的空隙,让火慢慢旺起来。
“你怎么连这些都会?”温印托腮看他。
他也抬眸看了她一眼,一面应声,一面继续,“我又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我也会做这些。”
温印也跟着笑起来。
在李裕的摆弄下,火势真的渐长了些。
哦,原来不是说说而是,是真的会……
温印莞尔。
李裕一面继续,一面轻嘶一声,“看我做什么?”
温印好笑,“不让看?”
李裕轻咳两声,“让,想看多久看多久,就是,夫人昨晚还没看够?”
温印:“……”
温印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温印恼火,“这里是寺庙,别乱说话。”
李裕方才就是特意逗她的,“佛祖也通人情啊,佛祖才不会怪我,我诚心……”
温印头疼。
“不信啊?”李裕朝着她笑。
温印点头。
李裕直接起身,然后行至宽阔处,掀起衣摆,朝着一侧已经荒芜的石像虔诚叩拜,然后双手合十,“愿佛祖保佑,让温印一切安好,一直安好,希望否极泰来,家国平安。”
言罢,朝着跟前重重叩首。
温印听到头磕到地面的声音,温印惊呆,“李裕!”
李裕起身,“这个头当磕的。”
温印觉得他奇奇怪怪的。
但李裕没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是看了看殿外的雨,分毫都未见变小的趋势,李裕轻声叹道,“可能今晚真得住这里了……”
他背对着她,看着殿外四方天地中围成的天井,心中想着事情。
温印在他身后,继续托腮看着他,没出声,心中想到——在这里就在这里吧,你在哪里,哪里都是好的……
温印笑了笑。
李裕忽然转身,温印还没来得及收起笑容,笑容就凝固在脸上。
李裕折回,正好起风了,风将火堆吹得散开了些,李裕重新半蹲下调整,一面问,“笑什么?”
温印摇头,“没呀,随意笑笑。”
“哦”他又是这熟悉的一声。
但两人都没戳穿。
隔了稍许,火重新调整好了,但李裕没有起身,看着身前的火堆,沉声道,“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不应当让你陪我走这一趟,留在东边安稳些?”
这一路上,他不是没想过……
尤其是每次在留上遇到惊险的时候,又譬如眼下,这样的暴雨天,也有驻军在周围往返,搜捕人。
不说温印是不是娄长空这个身份,就算她只是娄长空,也不见得安全。
他心中也权衡过很多次。
他知晓娄长空会四处奔走,温印即便不是同他一处,也不见得会安稳呆在东南边。与其让她自己一人,还不如同他一处。就算有事,也能让彭鼎带她走。
但其实,他是想多同她呆在一起。
即便眼下她在,他也明知不是做梦,但有时候半夜依旧会惊醒,睁眼也不敢往身边看,怕睁开眼睛时,发现还是早前,其实后来的才是虚空梦境一场。
人有时就是这么奇怪……
李裕也不知道自己正看着火堆出神,而温印一直看着他。
火堆烧得哔啵作响,火光映衬下的脸,五官似是更加精致而深邃,分明俊朗,清冷,儒雅,又藏了几分不似这个年纪应当有的成熟。
好看,而且,还不知道以后会多好看……
正好李裕抬眸看她,“又在看我。”
温印笑,“好看还不让人看啊?我愿意看……”
啧啧,李裕轻笑,“多说些,我爱听。”
温印也笑开。
李裕忽然道,“温印,你喜欢我吗?”
温印托腮,“你是不是傻了?”
李裕温和笑道,“我就是想听听。”
“幼稚。”温印看着他,轻声道,“喜欢。”
李裕心里舒坦了,继续看着火堆笑。
殿外倾盆大雨,天井中都是雨声,却更让庙中多了几分宁静。
温印也看着火堆,一面托腮,一面叹道,“也不知道赵暖怎么样了,外祖母很想念她,这次要是见到,外祖母肯定很高兴。”
李裕看了看她,微微愣住,想起早前记得的事,又不好直说,只温声道,“柏靳人不坏……”
温印看他。
李裕记忆里,赵暖是同柏靳在一处,不仅是在一处,而且还做了皇后,这让长风同苍月之间的关系急剧恶化。
但这是后来很久的事……
李裕收起思绪,见温印眸间都是担心,李裕又道,“兴许,赵暖过得还不错,因祸得福?”
温印看他。
李裕继续道,“去看看不久知道了?别担心。”
温印多打量了他几眼。
“做什么?”李裕笑。
温印轻叹,“就是忽然觉得,你有时候少年气,有时候又故作老沉……”
李裕微楞,其实他眼下是只有十八岁,但记忆中的事情,他已经完整经历过一次了,那时的他已经二十五六了,心性早就已经成熟了,经历过那么多事,到最后沉默寡言的时候多,早已不像少时……
但眼下,却依然是少年。
李裕温和看她,应道,“不好吗?在你面前是少年,旁人面前老沉……”
温印啧啧轻叹两声,也佯装凑近,“以前怎么不觉得你这张嘴这么厉害?”
李裕也凑近,“哪有你厉害,我眼下嘴还是破的。”
温印:“……”